第15章 李婉秋
陈厉没想到蓝音竟是这种冷冰冰的态度，不禁愣住了。
蓝音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看了看陈厉，语气一软：“坐下吧，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蓝音似乎看透了陈厉的心思，自斟了一杯酒，肃然道：“今后你若身处门派之中，心可不能太软，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凡事多留个心眼儿，听姐姐的，错不了！”
蓝音的这几句话，似有所暗指，就像是冰凉的小蛇一样，钻进了陈厉的心里。
陈厉点点头，似懂非懂，他一边吃饭，一边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白天柳茹的话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说蓝音是在怡红院里长大的，难怪不知道自己的父母。
想到这儿，陈厉不禁偷偷看了蓝音一眼，在烛光的掩映下，蓝音白皙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这个看起来美丽又完美的蓝音姐姐，背后竟也有不为人道的辛酸。
在接下来的七八天时间里，陈厉又随胡大夫去了两趟怡红院，通过这短短三次的出诊，写了近三百张药方，加上胡大夫的悉心教导，他在医道上收获极大，银针之术也初有涉猎。
剩余的空闲时间，他除了帮胡大夫抓药，便取来胡大夫的医书来看，细细钻研。
他一边看书，一边对照着药铺中的药材，有了疑问就随时询问。
此外，胡大夫还给了陈厉一盒他用过的旧银针，陈厉如获至宝，兴奋异常，没事儿就在自己身上试针，胳膊腿上净是针眼。
蓝音对此并不干涉，她有自己的事，有时闲着，有时一整天不在药铺，有时也会晚上出门，整夜不归，行踪飘忽。
有一次，陈厉甚至从她的衣角看到了沾染上的斑驳血迹，这让陈厉感到心惊不已，而蓝音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神态间看不出任何异样。
当陈厉隐身于这无名药铺，醉心于医术一道时，甚至忽略了时光的流逝，在他的感觉中，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月末这天。
这天傍晚，三人分别用过晚饭，蓝音和胡大夫都打扮的整整齐齐，神色也比平时严肃了许多。
陈厉白天特意洗了个澡，蓝音精心帮他梳头束发，换上了一身宝蓝绸缎做成的棉衫。
脚上也穿上了和新衣搭配的布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富家子弟，神采奕奕。
随着夜幕降临，陈厉的内心也越来越紧张，或去或留，或一步登天或流落街头，就在今夜！
烛光摇荡，夜风清冷，寒星在高空眨着眼睛。
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堂敞着大门，蓝音一反常态的没有蜷缩在太师椅上，而是略显不安的在屋内踱着步子。
胡大夫坐在药柜前读书，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有一点和蓝音一样，就是偶尔会看上一眼院外的夜空。
看到他们如此，陈厉也不自主地看向屋外的夜空。
一轮白玉盘似的圆月渐渐升起，很快就升到了一棵桂树的树梢之上，看起来就像是被树梢托举在半空一样，美仑美奂。
就在陈厉盯着门外洁白的圆月发呆时，恍然间，他看到一团黑影无声飘来，像一团墨汁一样，将树梢洁白的玉盘染黑了大半。
那一团墨汁几乎眨眼之间就凝实成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亭亭立在桂树梢头。
陈厉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几乎与此同时，蓝音与胡大夫已经快步抢到门外廊前。
“师父！”
“恭迎李长老！”
陈厉张大嘴巴愣在那里，还没有从院中梢头诡异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快过来，还呆坐着干嘛！”，蓝音在门口向陈厉低声喊道。
听到蓝音的喊叫声，陈厉这才从太师椅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跨到门外，站在了蓝音身后，心里噗通噗通的，紧张到了极点。
绕过蓝音的肩头，陈厉看到一个体态修长的黑衣女子从树梢间飞落而下，衣袂飘飘，黑发飞扬，像是一片落叶那样轻盈。
陈厉惊奇地发现，黑衣女子脚下竟踩着一支通体散发着红色微光的三尺长剑！
落至离地三尺，黑衣女子脚下的飞剑突然化成一道红色流光，转了个弯儿，没入她腰间的一个小锦袋中，轻轻一跃，她便无声地落在院子正中的空地上。
陈厉悄悄打量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神秘黑衣女子——李长老。
只见她穿一身单薄的黑纱衣，竟似不惧天寒。
双目下蒙着一方黑纱，口鼻若隐若现，露在黑纱外的肌肤洁白如玉，一双勾人心魄的清冷眸子淡淡扫了一眼阶前肃立的三人，然后，将目光落在蓝音身后的陈厉身上。
门外的夜风本就寒凉，当这双清冷的目光如电光一般扫来的一瞬，陈厉只觉心脏狠狠一抽，顿时感到一股凛冽的寒意将自己冰封，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如冰珠坠玉盘般的声音回荡在小院子里，虽然清冷，却十分动听。
蓝音向前迈出一步，小心答道：“禀师父，他叫陈厉，前几天在街上他因弟子而受了伤，给他疗伤的时候，弟子发现他竟身怀土灵根，殊为难得，便斗胆擅作主张，将他暂时收留，等师父前来定夺！”
李长老将目光从陈厉身上挪开，眼中寒光一闪，默然凝视蓝音片刻，冷声道：“想不到外放半年，你的胆子却是越来越大，这么大的事，竟敢擅作主张！这里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看到师父李婉秋动了怒，蓝音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转瞬之间便被一抹倔强取代，突然双膝跪地，道：“求师父将陈厉收入门中！”
“你——？”
李婉秋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蓝音。
“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就算他有土灵根，也不至于让你这样为他求情吧？！”，李婉秋双目一眯，目中若有所思。
“你可知道，事已至此，他已经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你就不怕我杀了他？”，李婉秋凑近跪在地上的蓝音，森然道。
蓝音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来，决然道：“师父若要杀他，弟子也不会独活！”
李婉秋看到蓝音眼中的倔强，眼中精光一闪！
院子里刹那安静无比，除了沙沙的风声树声，就连秋虫也不再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