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违背人设的人设
如果纵身扑下去是一瞬间的,那么被人突然一拥再纵身扑下去就是半瞬间的。
太快了。
季遇来不及咀嚼励啸的话给他带来的冲击双脚便腾空,脑子里是尚未反应过来的一片空白。高速坠落之下,他下意识地也把励啸的背环住。
急速的风在耳畔呼啸,往上拉扯着半空的风景,也猛烈拍打着他的脸,平静深邃的湛蓝海面在季遇眼前放大。
是拥抱世界的感觉。
很刺激很爽。
但在绳子一瞬到底并开始反弹时,失重感便陡然袭来。
季遇心刹那悬起,五脏六腑都如移了位,天旋地转的。
在这时,励啸一只手按在了他后脑勺上,把他的脸紧紧贴在自己颈侧,另一只手在他腰间箍得更用力。
这种牢牢锁住的姿势让季遇本难受的悬空眩晕瞬间减轻。
绳子又再次弹落了几下,左右晃荡,习惯了以后也还好了。
“睁眼看看。”励啸的声音,风让他的喊声变成耳畔的呢喃。
季遇本来也没怎么闭过眼,他的视线落于瑰丽海面,仿佛要被那清澈的薄荷蓝和粼粼波光给吸进去。
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些词儿。
清爽。
耀眼。
放浪。
气场。
他的下巴正抵着励啸肩膀,手掌下是他背部突出的蝶骨。
大海的味道和熟悉的肌肤味道混入鼻间。
心不禁再次悬起。
蹦极结束后,小g兴奋地边拍边问他俩:
“你们怎么都不喊一声?过于安静了。”
他还在回味刚刚励啸把季遇拉入怀里纵身一跃的场景。镜头拍出来人影是逆光的,美得很。
“怕咬到舌头。”励啸回答,挂着一副得逞的笑容。他一边任安全员解带子,一边向季遇抬抬下巴:
“你很紧张吗。”
“还好。”季遇回答,目光游离在外。
“那你心跳这么快。”
“……”
季遇把目光收回来,深深地看着他,默了两秒,开口:“也没见你多慢。”
【季遇现在都敢怼励啸了?!】
【呜呜都是相拥坠落感受彼此心跳的人了】
【这来回拉扯的台词,还说不是爱情??】
励啸笑意更盛,眼角飞起来。一本正经回答:“嗯,我心跳确实挺快的。”
【话里有话jpg】
总之,他俩打了一个很好的样,后面骆朗和李若航都是学着励啸,采用拥抱、并把一只手按在对方后脑勺上的方式带两个姑娘蹦极,蹦完极后,这两组都有一种共经生死的亲密感,兴奋地讨论下坠时的感受。
“啸哥你俩是啥感受啊?我远远地都可以感受到你们无比淡定的表情管理。”徐潇问。
励啸舌舔了下嘴角:“犯贱的感受吧。”
本在喝水的季遇差点因为这句话喷出来。
下午他们在白色的细沙上打沙滩排球。打得挺没劲的,励啸太强了,他个高,球一飞过来就扣。
不过中途遇见了几个国内来的游客,好巧不巧就是励啸粉丝,发现是他在录节目后就兴奋地跑来打招呼。
当时励啸刚刚结束一局,穿着一件很夏威夷风的衬衫,光着脚丫站在几个犯花痴的女孩儿面前,表情既客气又寡淡。
但那几个啸米却是十分热情开放,不停逗他:
“啸总怎么不脱衣服?这可是在海滩诶。”
“懒得。”
“啸总你啥时候才能在微博放张自拍?”
“看心情。”
“啸总怎样才可能和你结婚啊。”
励啸看了那色胆包天的啸米一眼,蹦出一句:“梦里都不可能。”
季遇在旁边,被他们对话惊呆了。
励啸在粉丝面前的态度……也不是敷衍,但实在是太冷了,感觉硬要把距离拉得极开。
连和她们合照他都是一股淡漠禁欲劲儿,都不知跟谁学的。
关键是那些粉丝还乐此不疲,好像就喜欢励啸那样子。
这种人竟然能成为顶流。
顶流不应该很宠粉吗。
直到傍晚时分,季遇或许找到了答案。
那时他们在s国一家很有名的餐厅吃海鲜。落地窗外是糖果色的晚霞,这样的美景美食,配着白葡萄酒,日渐熟络的大家不一会儿便聊开了,谈天说地,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嘉宾本身。
“说实话,啸哥才是最让我意外的。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骆朗边说边自然地给徐潇夹了片生鱼片。
励啸正很心不在焉地剥着小龙虾,剥了他就放在旁边的盘子里,也不怎么吃。
他不爱吃海鲜,更不爱吃带壳儿的东西,但剥虾却剥得极为熟练,算是他在海鲜局里打发时光的一个方式。
毕竟以前他剥得多。
季遇喜欢吃小龙虾。
励啸笑了下,可能是面着霞光,双眼皮的褶子蓦然很明显:“你想象中我是啥样的。”
“哈哈,我就是看热搜啊道听途说啊,就以为是……”他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说,但徐潇接嘴了,很兴奋:
“还以为是冷凶拽吧,我也以为,毕竟这是我们啸总的三大标签!”
“哈哈对。当时还想啸哥肯定不是啥好相处的人,不苟言笑那种,做了节目才发现挺随和的啊。“骆朗语气诚恳,并没有恭维的意味,“所以那是团队给你定位的人设吗?”
励啸没说话,拿热毛巾擦了擦手,就懒懒散散地往椅子上一靠。沉默了两秒后,开口:
“可能吧。”
回答得模棱两可。
骆朗看他似乎不愿谈论这个话题,也就没再继续问,心里有些失望。
本来他还想向励啸取个经,询问一些流量密码来着。
骆朗出道演的第一部戏就爆了,当时他演个深情男二,圈了很多粉,二十岁就跻身二线。但后面不知怎的,越来越糊,演的戏扑得没有水花不说,关键是自己粉丝也流动得极快。在现在流量为主数据为王的大环境,他固粉却愈发举步维艰,一秒回到十八线。
于是他的经纪团队曾一本正经开了个会,分析一个艺人该如何红、如何持续红、如何积攒人气的问题。
——以励啸为例。
虽然从职业上严格划分,他俩一个是演员一个是男团爱豆,关系不大。但毕竟都在娱乐圈,而且励啸挺有分析价值的。
这人和他一样,也是出道就爆。
只是他后面就越来越爆。
在骆朗看来,虽然励啸从那张脸和唱跳实力来说确实是“该他火”,但娱乐圈“该火”的人多如牛毛,要真火却很玄学。
颜值和业务水平是无法支撑一个人成为顶流的。尤其是励啸明明身处一个男团,但爆的却主要是他一人。
也就短短两年时间。
团队一致认为,励啸是人设做得好。
他的黑点也是很多粉丝的萌点,圈内知名的冷凶拽性格,黑粉翻译过来是“冷漠、臭脾气、不合群”,啸米则觉得是“高冷、霸气、桀骜”。
他不爱营业,黑粉觉得这是他“故作清高”,啸米觉得他是“不被资本左右”;
他喜欢睡觉,黑粉觉得他“懒惰消极”,啸米觉得这是“反差萌”;
他对粉丝态度一般,黑粉觉得这是“偶像失职”,啸米却叫他“内娱第一怼粉爱豆”。
就连这人参加个综艺,黑粉说他是麦麸炒作,但毫无疑问也会吸引更多cp粉的到来。
黑红点都在一块儿了,讨论度自然就蹭蹭上涨。
但分析到这步后,团队又卡壳了。
毕竟也不是一个人设一立起来,就能成为顶流的。
而且骆朗也不可能走什么冷凶拽。
于是最后得出个屁用没有的结论:
励啸这人红得不可复制,莫名其妙。
不过骆朗现在挺奇怪的。
他和励啸一块儿上综艺,才发现这人并没有多么冷凶拽,脾气也不算差。传说中在团综都不怎么说话的人对大家都还挺友好。
尤其是对他那转笔搭档。
但这要说是人设翻车吧,感觉也不太像。
顶多算是展现了另一面?
总之,很让人意外。
想到这儿,骆朗主动举起了高脚酒杯:“啸哥喝一杯?”
励啸眼神看向他,偏了下头:“行啊。”
他桌前那杯白葡萄酒还是斟满的状态。
于是他们俩碰了下杯,季遇看着励啸慢悠悠地抬颌,脖颈的线条很漂亮地拉伸起来,喉结上下一滚。又看着他喝了一半后放下酒杯,抿了下唇,然后往椅背上再次一靠,腿再次慵懒地敞开。
他很讶异。
以前喝两杯啤酒都要醉的人现在喝葡萄酒都这样潇洒自然了。
就和他学会抽烟了一样。
变化真的很大。
季遇还记得,励小绝当年要进公司时,让季遇形容一下他。
“他们让我描述一下自己,以后也好寻找我的定位人设。大神,你觉得我是啥样的。”
季遇脱口而出:“你啊,幼稚。”
“尼玛,能不能正经点儿,我难道以后要走小孩儿人设吗。”
于是季遇正经地想了两秒,随便说了几个虚无缥缈的词儿。
“清爽。耀眼。放浪。气场。就像阳光下大海的感觉吧。”
励小绝这下笑了:“你说得好骚,我喜欢。”他凑近,咬了下季遇的耳垂,
“但我不是大海,我是海啸。”
“……额,你还说你不幼稚。”
“我一出道,必要掀起娱乐圈儿的腥风血雨。”
“你别把自己给掀塌房就行。”
季遇打死也没想到,他憋了那么多词儿,最后这人走得竟是什么冷凶拽人设。
也不是不适合。
就是觉得太陌生。
“我靠我靠!”南菲菲突然打破了季遇的思绪,她举着手机,眼神闪烁着吃瓜的光芒,“你们快看微博热搜!”
南菲菲本想发一条蹦极加海鲜的动态,结果被热搜吸引住了,“鸭组曝光白信远有个圈外女友!还有照片!”
“什么?!”徐潇眼里瞬间闪过八卦之光,“他不是纯情少男吗,他那个团不能谈恋爱吧。”她连忙打开手机开始刷新,“我靠还真是,这石锤了吧,脸拍得这么清楚。”
“白信远都谈恋爱了,塌房了啊。”南菲菲嘀咕。
“白信远是谁?”李若航问。
季遇庆幸有人和他一样是娱乐圈山顶洞人。
“星娱家那个团的舞担,还挺火的,之前甚至算是啸哥对家,对吧潇潇。”南菲菲眼睛没有离开过屏幕。
“对家?就他?别碰瓷了。”徐潇嘴一撇,“不过粉丝确实挺多的,但现在……怕是要大规模脱粉了。”
“上升期谈恋爱,粉丝砸那么多钱送他出道……真是真心喂了狗。”
“他回应了吗?我卡了,进不去。”
“回了回了,他发公告了,承认自己确实谈了恋爱,但说已经分手了,正向粉丝道歉呢。”
“天。”徐潇不停地刷新,“一爆出来就分手,也太没担当了吧。”
“说的是早就分了。”
“这样吗。”徐潇终于刷进去了,“哇,评论都在骂他呢。”
“如果是出道后明知不能谈恋爱还谈,我确实觉得该骂,这不爱豆失格吗。”南菲菲若有所思,“但如果出道前他和他女朋友就在一起了,确实是不太好分手,舍不得嘛。”
“无论如何那女的都好惨,地下恋情这么久,爆出来就被抛弃了。”
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女孩子总在吃瓜前线上保持着高度热情。
说着说着,南菲菲突然像顿悟了一样,看向励啸:“哇啸哥,你和你初恋是不是也是这样,因为男团不能谈恋爱才分的?好虐。”
听着这话,徐潇表情一顿。
她迅速看了励啸和季遇一眼,连忙说:“你能不能认真吃白信远的瓜,别误伤我家啸哥。”
“我就问问嘛……”南菲菲还是一副等着励啸回答的好奇神色。
励啸头本是仰在椅背上的,感觉又要睡着了。这会儿慢悠悠撑起来,面无表情地拿起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喝了。
放下时玻璃杯与大理石餐桌迸出极为清脆的一道声音,在季遇手边响起。
他眼皮半垂着,极淡地看向南菲菲,回答得斩钉截铁,甚至有些不屑。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