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特别华探
1937年10月26日，下午3：30分。
上海静安寺，公共租界警务处中央捕房，警务大楼3楼。
张启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老神在在地坐在高级督查员艾瑞克塞克斯的办公室里，眼睛左瞅瞅右瞧瞧，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其实塞克斯的办公室里陈设很简单，一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红木大班椅，一套西班牙宫廷风格的高背雕花真皮沙发，茶几是南海香梨木的，上面摆着一套入乡随俗的景德镇白瓷茶具。
正对办公桌的墙上除了一张硕大的上海市地图，再无别的装饰，不过窗台上种着两盆绿植——一盆蝴蝶兰，一盆茉莉花。
只是现在这两盆绿植都处于“冬眠”状态。
塞克斯还在四楼的会议室开会，今天发生了许多让他感到焦头烂额的事情。
几百名年轻地华人冲破租界的“善意”阻拦，跑到苏州河畔的交战区去了，日本驻沪总领馆发来了抗议，威胁说如果再发生此类事情的话，他们就无法保证租界边缘地区的安全。
因为那里藏着大量反日分子。
下午的时候，日本陆军一个大队的兵力开进了虹口区，并且重新控制了苏州河上的外白渡桥、乍浦路桥以及四川路桥，甚至把巡逻队开到了南京东路上！
虽然工部局对此表示严正抗议和交涉，但是然并卵。
因为日军的理由是，公共租界警务处无法保证他们的总领馆和日侨的安全，导致他们遭到了来自公共租界区的抗日分子的袭击。
下午4点。
当张启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艾瑞克塞克斯终于一脸凝重地回到了办公室。
张启叼着一支从塞克斯的抽屉里摸出来的雪茄，从沙发旁站起来，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张开双臂。
“阿历克斯！你终于忙完了！”
赛克斯吓得连忙向门口倒退两步，“等等，我跟你好像还没这么熟！”
“嗯哼！”张启吐出一口雪茄烟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歉：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老朋友！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你说呢，阿历克斯？”
“但愿吧！”塞克斯言不由衷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昨晚上的事吗？”
“合作！”张启强调道：“我们之间的合作！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吗？我有一种预感”
“等等！”塞克斯打断他道：“先别说你的预感！你说你会为租界解决麻烦，但现在看来，我们的麻烦不仅没有解决，反而越来越多了！”
张启一屁股坐回主位沙发，不以为然道：“你指的是苏州河桥和南京东路上的日军吗？”
“啪！”
塞克斯将手中的文件夹扔在茶几上，顺势坐在旁边的单人会客沙发上，道：“难道这些麻烦还不够大吗？”
“有多大？”张启撇撇嘴，道：“有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麻烦大吗？还是比黄浦江上的出云号和夕张号的麻烦更大？或者说比今天上午日军海航那十几架被打爆的战机麻烦更大！”
塞克斯张了张嘴，被张启这连珠炮一般的举例驳得哑口无言。
“啪啪啪！”
门口响起了一阵拍手声，一个大约50来岁的高大白人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进来，坐在张启斜对面的沙发上，用一口略带苏格兰口音的英语，微笑着问：
“你就是张启？昨晚南京路上那个以一敌十，打败了日本浪人的神奇华夏少年？”
张启看着眼前这个满头银发，但身材高大，精气神十足的英国人，笑道：如果你的说以一敌十打败日本人的，那确实是我，不过要说神奇却也未必！”
“哦？”银发中年白人不知可否道：“说说看！”
“中国功武术源远流长，在5000年前的部落战争时代，就已经发展出来武术的雏形，那个时候，有一种专门的仪式，叫做——战舞！”
“这些原始战舞，至今还能在中国西南、西北的一些偏远地区的岩画中看到。”
“之后经过几千年的不断总结、演化和完善，就成了现在的中国传统武术。”
“这些武术保留了它在远古时期最初的特色，那就是杀敌，所以我们这些后人又称之为‘古武’！”
“古武？”
银发白人和塞克斯同时看向张启，希望他继续讲下去。
但张启却道：“没错，‘古武’就是古代杀敌武技传承的意思！费尔贝恩先生曾经学习过我国的尹氏八卦，这是一门非常实用的杀敌技术，也是属于中国古武的一个分支——传武！”
“传武？”
“对，就是传统武术的意思！”张启道。
银发白人问：“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姓费尔贝恩？难道你以前见过我？”
张启笑道：“工部局警务处的威廉费尔贝恩先生的大名，在上海各界早就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威廉费尔贝恩闻言，轻轻点了下头青，道：“请继续，我想再听听你对武术的看法！”
张启道：“自从欧洲工业革命以来，枪炮炸弹等火药武器就逐渐取代了弓、矛、刀、剑等流行了几千年的冷兵器，古代武术传承就渐渐没落，以致沦落成为强身健体的体操术。”
“因为一个从小苦练几十年的武师，结果却被一个只训练了三个月，甚至几天，只是刚刚学会如何开枪的新兵给一枪打死了。”
说到这里，张启突然问：“但是先生们，如果一个从小练习武术的人又学会了开枪，你们觉得他在面对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武术训练的普通枪手时，谁的胜算更大？”
对于这个问题，威廉费尔贝恩和艾瑞克塞克斯异口同声道：“当然是练过武术的那个人，胜算更大！”
张启微笑着点头道：“所以，两位先生创立的‘defendu战术’其实里面就融合了很多中华传武和日本柔术、朝鲜武术等技巧在内，目的是在近身格斗中一招制敌，我说的对吗？”
好吧！
张启一上来就把两人的底给掏了出来，费尔贝恩和塞克斯一时也无话可说，依次点头，道：“看来你对我们做过调查的，但我们却对你一无所知”
张启道：“我曾是一名桂军中士，在前几天跟日本人的战斗中，被宣布阵亡了，我已经无处可去，所以就来了上海！”
塞克斯：“呃”
费尔贝恩：“原来如此！”
接着他又问：“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
张启毫不犹豫地说起：“如果我说，是为了共同的敌人，你们信吗？”
“沃特？”费尔贝恩对这个答案的意外大于吃惊，到：“我们只是租界工部局下辖的警务处，与日本人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和矛盾！”
塞克斯之前已经被张启问过类似的问题了，所以就显得淡定多了。
但张启却轻笑道：“两位先生！别的我也不想多说，日本侵占我国东北，触碰了俄国在华的传统利益，所以两国现在远东地区剑拔弩张！”
“但日本根本没有满足于一个东北，因为它还有中国的华北，华中，乃至华南。
费尔贝恩先生，英国政府是否愿意放弃这些地区的利益呢？而且缅甸和印度可是中国的邻国，你觉得贪婪成性的日本人，如果在占领整个中国后，是不是就会乖乖地止步于中国西南的边境线呢？”
费尔贝恩：“”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好吧，虽然你说的那些理由太过危言耸听，但我还是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张启笑问：“什么机会？”
费尔贝恩道：“在模拟实战中，打败我和塞克斯！”
塞克斯一听顿时就感到后脖子生疼起来，于是反对道：“不不不，威廉，我这两天脖子很不舒服，还是不要算上我了！”
公共租界中央捕房的各项训练设施相当完善，体能、格斗、射击、驾驶以及战术小组演练、defendu战术（cqc前身）实景模拟现场等等应有尽有。
看来工部局还是很舍得为威廉费尔贝恩的警务处战术小组花钱的。
比试分三场。
第一场，近身格斗。
双方各持一把软木匕首，相互对攻，以率先刺中对方要害为胜出。
但客串裁判的塞克斯刚喊开始，张启直接就将手中的匕首掷出，刀尖正中费尔贝恩面门。
张启，胜！
费尔贝恩抗议道：“这次不算，你破坏了规矩，重来！”
张启不屑道：“战场上，没人会跟你讲规矩，除非你想比对方先死！”
于是比赛继续。
第二场，手枪射击。
靶场上，两人面前各放着一把已经拆成零件的m1911手枪，另外还有一个7发1143毫米子弹的满弹匣。
规则就是谁先把自己面前的手枪组装完毕，并向30米外的胸靶射击，率先完成射击且环数最高者胜。
比赛结果：张启只用时15秒，其中组枪3秒，射击12秒，总环数70环。
主要是m1911这款手枪的射速太低，打快了复进簧就会回不到位，导致子弹一出枪口就往地上掉。
费尔贝恩的成绩是21秒，总环数69环，主要是因为他组枪用了9秒多，然后射击时发挥失常，其中一发子弹射速稍快一点点，导致射偏一环。
他这个成绩放在任何时候，都是顶尖的射击水平了，只是比起张启，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
第三场，无限制室内制敌。
在一间摆满各种家具杂物的漆黑屋子里，两人分别从不同的门进入，3分钟内，不限武器、不限方式，以率先发现并“击杀”或制服对手为胜。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
最终，输得心服口服的威廉费尔贝恩，和艾瑞克塞克斯一起向工部局担保，特聘他为警务处“defendu”小组的射击和格斗教官。
公开身份是“特聘华人高级警探”，简称“特聘华探”，但当地话说得快一些，就很容易听成了——“特别华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