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回家
“老王你怎么把车开到这来了？！”季晏川压低声音往前扒着驾驶位靠椅对老王说。
老王将车转了个弯找到位置将车停好，才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他：“啊？不是少爷您说要回家的吗？”
“我说回家是回市中心那套房子，不是回情雨！”季晏川生怕讲话的声音将夏辞吵醒，只得恨铁不成钢地从牙齿里一个一个字蹦出来。
老王挠着没剩多少头发的光亮脑门：“那您早说嘛，您之前说回家都是回这的，我还以为呢。”
季晏川往后瞄了眼夏辞，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夏辞还在这呢，我怎么可能带着他回这里啊。”
“哎呦你们年轻人的弯弯绕绕我现在是看不懂了，那我再开回去。”老王说着，毫无征兆地一拧钥匙踩下油门转弯，季晏川还维持的探身的动作，这一下惯性将他一下甩回后座，整个人弹了几下。
“老王你……”季晏川被甩的头晕了下，忽然又猛然转头看向旁边的夏辞。
刚才那动静这么大，夏辞就算再累睡得再死都被吵醒了，他朦胧地睁开眼，看着这两人忽然僵住的身子，一脸平淡。
季晏川知道这时他还没完全苏醒，脑子正处于缓冲的呆滞状态。
夏辞淡淡地看着一前一左的两人，目光淡淡，与平常神情无异，季晏川也不知道他究竟缓过来没有。
老王在前面，刚转过弯，也不知道现在是该开车，还是不该开车，就这么卡着。
“你们，在干什么？”
“……”
“……”
“我们，不是回去换裤子吗？”季晏川笑着对夏辞说，接着又转头朝着老王使眼色，“老王，快开车呀，愣着做什么。”
夏辞又看向老王。
“哦——对对对，开车开车，坐稳了啊。”
“等等。”
老王刚准备开车，被夏辞出口打断。
季晏川转头看他，见他微皱着眉，观察着窗外的环境，就知道他已经从混沌状态清醒过来了。
“这是……情雨？”他将视线从窗外转到季晏川脸上，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波澜。
季晏川被他直直看着，目光经不住闪躲，半晌，才点了点头：“嗯。”
“……”
气氛莫名地沉了下来，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季晏川垂着目光，不想去看夏辞此刻是什么神情，也不敢去看。
好一会，沉静的空气中才终于响起一声极轻的喟叹，夏辞说：“不用掉头了，就回情雨吧。”
“少爷……”老王通过后视镜看他们。
“掉头找位置停好吧。”季晏川偏了头看向另一边的窗外。
地下停车场里很昏暗，落下的车窗将外界有些刺鼻沉闷的皮革机械气味透了进来，让人昏沉难受。
情雨公寓的电梯很多年没有翻修了，里面空间窄小，两个高个子男人并肩站着，显得更加逼仄。
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只有电梯运行向上的刺耳滋啦声，和卡顿的机械女音在生硬地一遍遍重复念着乘坐电梯安全事项。
电梯门缓慢刺啦打开，季晏川先走了出去，夏辞沉默地跟在后面。
这个公寓是很久以前建的了，布局构造都不够现在的精简，走廊两侧有着很多分叉口，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会走岔。
季晏川轻车熟路地绕进一个侧口，走到最边缘的一扇门前，从左侧裤袋里拿出一个小巧发锈的钥匙，有些艰难地费了点时间才将钥匙插进钥匙孔，咔哒两声转动，才将门打开。
他让开身子，腾出位置给夏辞进去：“进去吧，这里定期会打扫，干净的。”
夏辞抬眼很轻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迈步进去。
他说的没错，确实很干净，但也能看出来这里并不经常有人居住，生活气息很淡。
季晏川刚准备迈步进去，忽然手臂一紧，被身后跟着的老王拉了个踉跄。
“老王你干嘛？”他压低声音问。
“哎呦少爷，”他贼贼地往里瞄了眼，季晏川一脸莫名地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夏辞正站在客厅中央，环视着周围，并没有注意这边。
老王这才接着说：“你没看到刚才……的反应吗？”
“啊？什么反应？”季晏川没懂。
“哎呀！”老王真是恨铁不成钢，“他脸上带着非常深刻！非常浓郁的！怀念啊！”
“啊？”季晏川两眼放空，试图理解，理解无能。
“哎呦！少爷您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就看不出来了？”
“我……”
“怎么不进来？”
季晏川刚要说话，夏辞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这两人在外面磨蹭半天，他有些疑惑。
“来了！”季晏川扬声回复，转回头又压低声音对老王说：“公寓里没有裤子，老王你快开车去买一条回来。”
老王张了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就听季晏川又说：“他的腰很细，你要看准尺码啊，买s就行了。”
“好的少爷。”老王回道，“但是他……”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有什么事回来再说，我先进去了。”说着他就进了房门，将门关上。
老王在外面叹了口气，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夏辞心里还是有季晏川的，不然也不会对情雨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
季晏川走进客厅，夏辞正站在中央看着电视上方挂着的一幅画。
并不是什么名画，倒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这幅画你还留着。”夏辞嗓音淡淡说。
“嗯。”
他当然留着，这是两人刚在一起时，两人去画室里一起完成的。画的场景很普通，就是一间小小的房子，旁边有一棵茂密的树，树下有一只懒洋洋翻着肚皮的橘猫，两个小人就站在树影底下手牵着手。
“这个房子……”夏辞视线环绕一圈，问。
两人在一起时季晏川还没有继承公司，正在外面自己打拼积累经验，夏辞身世也不好，于是就合租了这间公寓。后来两人分开了，自然而然就没有再续租了。
“我买下来了。”季晏川说。
分手的时候他其实还没有很好的稳固公司，但还是扛着压力挪动了一部分资金将这里买了下来。
他不想两人最美好的回忆被抹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