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王盖地虎
当天晚上，河中县城罕见的没有进行宵禁，按县太爷的说法是举国同庆。
城中的百姓像是过年一般，烟花爆竹不停的在燃放。
各大酒楼的生意都是爆满，甚至连青楼的客流都是络绎不绝。
百姓们的情感都是淳朴、真挚的，大家都在以自己最喜爱的方式，庆祝这久逢的喜事儿。
不少官员们更是激动的一宿没睡着，白天甚至晚上，都有不少快马奔向京城。
第二天巳时还未到，吃瓜群众们，便早早的来到了天下第一楼前等候。
有了昨天的精彩对决，不管是热血群众也好，梁国官员也罢，对今天的诗词比试，充满了期待。
甚至还有传言，欧阳夫子老人家将会亲自下场，不过这只是传言！
但这已经足够劲爆了，夫子多少年没有与人比试过了？
欧阳夫子，于人间无敌！
不管是大莽也好，大梁也罢，这是官方和民间的统一认识。
而今天极有可能上演这让人震惊的一幕，夫子与女子的对决！
光听这名字就热血沸腾了是不？今天来的热血观众比昨天更多了。
昨天的热血观众回去一宣传，就连城外、甚至不少乡下的百姓也赶了过来。
毕竟，听人家吹牛x，远不如自己在现场来得痛快，回去还可以接着向别人吹。
今天，河中县万人空巷，齐聚天下第一楼！
待到萧淑慎从马车上下来时，更是迎来了山呼海啸般的热烈欢迎。
热血百姓们对这位为国争光，带给他们荣誉的奇女子，予以了极大的尊重和爱戴。
萧淑慎一开始也吓了一跳，这后世的明星待遇也不过如此吧？
她微笑着，朝着四周的百姓挥了挥手，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朝着五楼登上去。
等到萧淑慎登上五楼时，也已接近巳时，人员基本到齐。
在有司人员的宣布下，第二场的诗词比试，宣告开始！
两边的比试人员，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先下场！现场的气氛有点诡异。
大厅中央摆了两个书案，相对而立，中间隔着四五米。
双方比试的人员，均在书案几米处的就坐。
大梁的各位才子，一见对面赫然端坐着欧阳夫子，昨晚好不容易充起的鸡血，瞬间又都萎了。
萧淑慎今天坐在大梁国的c位，与欧阳夫子相对。
没办法，昨天身价倍增，一战成名。
其他人对此，均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她又用余光瞥了一下各位才子，又失望的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案边，朝着莽国方扫了一眼。
“别浪费时间了，来吧，欧阳夫子！”
“嘶~~~”
萧姑娘就是彪悍，直接点名欧阳夫子，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看得众人热血沸腾，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其实萧战的诗词真不行，还好有前世几千年的文化底蕴摆那里。
自己虽然是理工科博士，但诗词也没少学，碾压应该不成问题。
欧阳夫子见对方都点名了，也顾不上其他了，这等对手有资格让他亲自下场。
萧淑慎朝着欧阳夫子握拳一拜道，“夫子，您远道而来是贵客，您先请？”
欧阳夫子微微一笑道，“我们是客随主便，不如萧姑娘先请？”
两人还真不是客气，这次诗词比斗规则是做三首诗。
双方各拟一主题，第三首则是自由发挥。
先出题的一方，对方先做诗词，己方并没有多大优势。
高手过招，一开场如果被对方做出极其出色的诗词，在心理上的压力反而比较大，所以他们是在抢先手权。
毕竟，最后一首诗，可没规定是现场做的。
你之前想好的，没公之于众的，问题也不大。
萧淑慎觉得这样谦让、争执意义都不大，于是略一思索便道，“欧阳夫子，不如以‘秋’为主题，做一篇关于秋天的诗词，如何？”
萧淑慎为什么以秋为主题呢？
她是已经选好了杜甫的《登高》，也就是各种穿越小说都背烂了的那首七律诗。
萧淑慎不介意自己也背一次，杜甫的这首七律诗已是登峰造极，古今七律第一，拿下这一小节毫无问题。
“如此，那老夫便却之不恭了。”
只见欧阳夫子右手执笔，龙飞凤舞般的在纸上慢慢写下：
《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萧淑慎心中大骇，满眼不可置信！
想不到穿越过来，还能碰到个老乡！
当那老毕登写到第三个字，被有司人员誊录并念出来的时候，她就听出来了。
卧槽！你特么走了我的路，让老子无路可走了。
真是老乡见老乡，立场不一样，搞你没商量啊!
难怪特么昨天那么干净利落的认输，原来在这等着老子呢！
萧淑慎恍然大悟，看来对方是已经知道我的底细了。
这一局要输了吗？那对方的底细呢？怎么办？
等七律全篇写完，全场众人及场外的热血群众都惊呆了。
这特么还有希望赢吗？
此七律诗一出，谁与争锋？
其诗不仅意境高远，对仗工整，对诗歌语言声律的把握运用已达圆通之境。
这绝对是可以传世的典藏之作，青史留名，重创律诗新高！
欧阳夫子得意的看着萧淑慎，看着她一脸的震撼，说不出的快意。
大家各为其主，你也就不要怪我辣手摧花了，姑娘！
虽然咱们无冤无仇，甚至可能颇有渊源。
但老夫这一世立书、立言都已完成，就差立功了，成圣就在眼前啊，我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萧淑慎骇然的看着欧阳夫子，而后者也正好看向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似有闪电火花在做较量一般。她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
她沉思了片刻，挑了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啪嗒！你既然不装了，老子也不装了。
当萧淑慎写完最后一句词时，大厅里只剩下了她放下毛笔的声音。
三百多平米的大厅，百多号人，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大厅内的呼吸声逐渐加重，这里在座的每一人，除了阿史那业中那个不学无术的货色。
其他人，哪个不是科举出身，或自幼饱读诗书，苦读数十年。
欧阳夫子的七律诗语言声律都达极境，是无可挑剔的律诗之首。
萧淑慎的这首词意境深远、雄伟瑰丽，远非《登高》所比。
都是关于秋的主题，一个意境是个人的生老病死、荣辱得失，而另一个却是天下兴亡、救亡图存，两首大作的意境、深度不可同日而语，高下立判。
萧淑慎刷新了他们的认知，夫子不是神，他也是人！
当神现出了血条
他可以被打败！也是可以被按在地上摩擦的！
场内外的热血官员和百姓又嗨起来了！
欧阳夫子开始漫不经心的听着，也是一副手到擒来的模样
当有司人员念道：“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再到“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时，脸部肌肉微不可察的跳了几下，神态也变得极为凝重。
当听到“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时，“哐当”一声，手里的茶盏，直接摔落在地毯上
他知道大局已定，心如死灰。
要不是被欧阳夫子抢了先，萧淑慎也不想祭出这大杀器。
教员老人家的意境、情怀，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还好自己是女儿身啊，嗯，要是换了个男儿这书也就完结了。
看欧阳夫子的反应，老人家的诗词，他是没读过啊。
还好还好，可能不是一个时代的啊，那这比试还有救。
萧淑慎看向了老夫子，试探性的道，“欧阳夫子，晚辈几个对联，一直没做出下联，还请赐教！”
也不待欧阳夫子回答，她直接说道：“天王盖地虎”、
“宅男寻腐女”、
“木耳爱香蕉”、
“雪碧两块五”。
欧阳夫子：？？？？？？
他一脸懵逼！你怕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
欧阳夫子在沉思，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戏弄老夫？
看他那样也不像装的，某人心情大好！
嗯，好办咯！
“请欧阳夫子出题！”
趁你病，要你命！你个老毕登！
萧淑慎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分立场，必决胜负。
这次代表的可是国家啊，其他的都先抛开一边吧。
欧阳夫子又沉默不语，他从书案站起，走到萧淑慎跟前，抱拳道：“老夫输了，这一场，没必要再比了。”
！！！！！！
他又接着道，“萧姑娘诗才无双，在下佩服！
他日若有时间，可来大莽国走走。”
说完便抬步走向了楼梯，步履沉重，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十来岁。
对于欧阳夫子来说，败一场，与败三场，没有区别!
第一场能败，那么就说明三场都可能败。
这不是坚持与不坚持的问题，多年不曾参与纷争，一旦有了执念，便落了下乘。
他也带着诸多的疑问，离开了天下第一楼。
他最后发出的邀请，也是诚心实意，一旦看开了，放下了，便不再执着了。
欧阳夫子飘然离去，众人还处在惊愕之中。
不管是莽国也好，梁国也罢，神话一旦破灭，带给人的是无尽的空虚和恐惧，除非有了一个新的神。
欧阳夫子，于人间不再无敌，夫子的时代已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