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家
单元楼下都能听得楼上乱糟糟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哎呀，把那个破烂玩意儿都给我丢出去，什么东西啊，也就顾钦那个穷鬼才用这些破烂玩意。”
顾钦脚步声顿了顿，接着往上走，和一群搬着沙发的人擦肩而过。
声音果然是从他家传来的，屋子里面一地狼藉，原本屋子里的东西被丢在门外，好在原主太穷买不起什么贵重东西，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见他上来，杨成阴阳怪气道：“哟，我还以为你死外边了呢，回来啦正好，诺你的行礼都给你收拾好了，收拾收拾走吧。”
杨成踹了踹地上的一堆杂物。
顾钦微微挑眉：“我记得这地方是我自己租的地方，为什么我要搬走？”
杨成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哦，你忘了吗，公寓合同上盖的是公司的章，你自己交的房租但是承租人是公司，现在公司让杨艺来住了，你要是有意见可以问公司呀？”
“要我说公司怎么不让别人搬就让你搬，是不是得罪人你自己心里没数？”
杨艺和顾钦都是杨成手底下的艺人，一直都看不惯顾钦这幅故作清高的模样，大概得知抢了顾钦的住处后会很高兴。
而杨成作为顾钦的经纪人，自从顾钦在网络上走红以后公司高层格外重视，却没想到顾钦是个翅膀硬的，在那之后到处都找不着人，他被公司降职不说，连带着受了不少白眼。
前段时间绯闻只是对顾钦的一个警告，但顾钦却好运的蹭上寻南游戏工作室的公关给澄清了，没有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还白白浪费了网上的人气。
但总归是有合约在身的人好拿捏，公司高层决定雪藏顾钦这个不听话的艺人一段时间。
这不，杨成就打算来磋磨顾钦了，没想到正好撞上。
顾钦面无表情，他差不多能确定前段时间在网上搞鬼的人，大概就是一直以来没有出面的经纪公司了。
他当然没有忘记，他甚至还记得原主身上还有三年的经济合约，虽然签下合约的人不是他，但好歹他占了原主的身体。这也是他目前一直都没有和寻南私下签合约的原因，艺人私下接活是违约的。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被这样三番两次地针对，顾钦饶是一个脾气十分好的人会生气。
杨成嗤笑一声，伸手戳了戳顾钦的肩膀：“就你那怂样，原来被欺负了连声都不敢吭，也不知道你哪来的本事敢违背公司的命令，真以为自己傍上金主就万事大吉了？”
小的娱乐公司虽然也可以签艺人，实际上资源有限，也不打算捧人。
像顾钦这样级别的小艺人，签个十年二十年的大有人在，进去了如果火不起来，除了熬到合同到期只能付违约金。
这种公司虽然有专门骗违约金的嫌疑，但许多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自愿撞进来的比比皆是。
顾钦捏着纸箱的指节紧了紧，他也不是全无准备，不付出代价离开经纪公司的方法又不是没有，对他来说其实很轻松。
见人不说话，杨成凑到他耳边的声音充满恶意：“你装什么装，杜家少爷的床好爬吗？现在有杜家护着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放心，杜家少爷刚回国就换了三个男朋友了，你很快也会被一脚踹开。”
“要我说，你现在去和老板下个跪道个歉，指不定老板就不会雪藏你了，至少不用像条狗一样无家可归。”杨成说着，想拉一把顾钦，却被顾钦甩开了手。
“是吗？”顾钦踱步走向杨成，声音风轻云淡。
顾钦身高原本就有一米八五，这个角度看向杨成怎么样都极有压迫感。
杨成见他走到自己跟前，被居高临下地看着，踉跄着往后退了退，不由有些后怕，咽了咽口水问道：“怎么？你还想打人？”
垂眼瞥了杨成一眼，顾钦的伸出手——
杨成吓得连忙蹲下身体抱住脑袋。
顾钦越过他，将地一个纸箱打开，里面装着与公司签的五年卖身契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证件。
等了半天，杨成没等到痛感来袭，不由抬头诧异得望向顾钦，发现他只是拿起了一个箱子，想起自己刚刚那个怂样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扶着墙站了起来。
杨成骂道：“妈的，老子就知道你不敢打我……早知如此，你还不如乖乖听话，等你被杜少爷踹了回来还能有口饭吃。”
顾钦没理他，检查完箱子里面的东西就准备离开，其余的他什么也没拿。
杨成看着那转瞬即逝的高大身影，被他无视的态度给气了个仰倒：“喂，你就这么走了？”
“你说的对，我忘了件事。”顾钦回头突然笑了笑，脚下步伐一停，修长的双腿又大步跨了回来，他把箱子放在地上。
杨成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花，被一拳打倒在地，他“啊”得一声惨叫出来——
“你他妈……”杨成反应过来想起身，紧接着又是两拳砸到身上。
顾钦又踹了他一脚，专挑痛处又被人看不到伤口的地方打。
这算是给原主受杨成这几年的谩骂和欺辱报个仇。
杨成被打得怕了，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连连唉声求饶。
轰隆隆——
天空中闪过一道闷雷，天地间猛地被这道雷光劈地变色。
“少惹我。”顾钦声音低哑暗含警告，他背对着天幕，身影被闪电照出一道阴影笼罩在杨成脸上。
杨成打了个寒战，身上的疼痛让他半天都爬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顾钦抱着箱子下楼转瞬即逝的身影。
他有一种不小心……释放出了野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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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乌云密布，闪烁的雷电时隐时现却没有下雨。
这一片区的路灯因为打雷而短路，破烂的居民小楼每一户都是漆黑一片，甚至可以听到几个黑洞洞的窗户内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此刻前方的道路漆黑一片，像要吞噬人的怪兽张开了巨口。
顾钦在原地站了片刻，正想摸出手机照明却发现前方有亮光照了过来，下意识用五指遮住眼前刺目的光芒。
对面的人似乎也发现照到人了，忙把手电筒给关掉了。
“顾钦？”
对面传来杜云亭独有的清冷嗓音，尾音微微上扬。
这一刻，顾钦的心里突然有一块地方热胀起来。
他走上前，发现杜云亭身后没有跟着司机，不由低声询问：“不是让你先回去吗，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
他微微弯腰，和他对视几秒，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来。
杜云亭敏锐地察觉到顾钦情绪似乎不太高，手指动了动又收了回去，捏紧扶手控制住自己。
“你走的太快，我来看看。”杜云亭避重就轻。
顾钦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那双桃花眼此刻酝酿出的认真令人沉溺，他一反往常的温柔自持，半蹲在杜云亭面前。
“为什么要来过来”他的嗓音低哑，炽热的手掌覆上了杜云亭冰凉的五指，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杜云亭抿唇，手背上的温度烫的他有些发慌，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把他扣得很紧，近乎十指相扣。
黑暗之中两人彼此都望着对方，像是在无形的对峙。
杜云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什么要过来，他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他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我……”
“算了。”顾钦手指松开了杜云亭。
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答案，只是孤身一人久了，难免会被触动。
不想让那样烫人的温度离去，杜云亭这次反手抓住了顾钦的手指，包裹进他冰凉的手心。
杜云亭说：“顾钦，这里不适合你住，跟我回家住吧。”
天空中飘起绵绵细雨，秋雨萧萧瑟瑟，微凉的雨点打在身上像在心头荡起涟漪。
顾钦看了看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指，唇角重新勾起浅浅的弧度：“你要是和别人说这种话，会引起误会的。”
他知道杜云亭几乎没什么时常往来的朋友，难得他俩在一些方面很想也很合得来，并没有误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好笑。
杜云亭原本狭长的眼睛闻言后睁圆，一眨也不眨地看向他，认真解释道：“你现在已经是杜氏研究所的一员了，公司给你安排住宿是应该的。”
“那走吧，跟你回家。”顾钦这样答应了。
杜云亭没想到顾钦这么轻描淡写就答应了，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把想好的说又辞咽回去，万一又让顾钦误会之后会改变想法。
顾钦起身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笼罩在杜云亭的脑袋上，推着他的轮椅，往巷子外推去。
杜云亭被笼罩在残留着顾钦提问的外套里，鼻尖的顾钦身上带着木质的冷香，脸上莫名发烫，指尖轻轻打开手电筒开关。
手电筒柔和而明亮的白光照亮了前方的路，两人从黑暗的另一头走过来。
司机举着伞为他们打开车门，望着两人相携而来时楞了楞。
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这一幕记了很久很久。
顾钦看起来很瘦，但手臂却十分有力，他熟稔地把杜云亭抱上车，衬衫被雨水浸透，摸了摸衣兜却掏出来一条手帕，两个人都愣了愣。
顾钦倒是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地拿起那条手帕，顺着脸颊把雨水擦干。
司机把轮椅装回后备箱回到车上时没注意到这一幕，而是恭敬地询问：“老板，去哪里？”
杜云亭偏头移开视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