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全息
翌日清早，顾钦难得睡了个好觉。
他以为自己起得很晚了，但其实下了楼才发现杜云亭似乎也没起，房间紧闭着。
“顾先生，下来吃早饭吧。”小助理似乎在处理工作，听到声音抬头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医生也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餐，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早上好。”
顾钦但也没太拘谨，他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用餐。
只是视线不经意间扫了一圈，没有发现杜云亭的身影。
因为客人很多，杜家今天的早餐也非常丰盛，什么都有。
顾钦为自己倒了一杯香浓的咖啡，又拿了一份三明治，被黄油煎制过的培根边缘焦香酥脆。
他用餐的姿态优雅，但动作很快，这是前世在研究所时赶时间留下的习惯。
医生等顾钦吃完之后才放下自己的餐具，他抬眼看向顾钦，拿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推给顾钦：“你的手还需要几天才能消肿化瘀，伤的面积很大，如果之后还没有好可以拍张照发给我。”
顿了顿，医生撞似不经意地说：“加个联系方式吧。”
说罢，也不等顾钦拒绝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扫一扫。
这要是个漂亮男人来向顾钦要微信，他多半是要直接拒绝的，但医生是个白发老爷爷，总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好的，谢谢医生。”顾钦没有多想，拿出了自己点开二维码。
“滴。”
“滴。”
这是两声滴，顾钦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的小助理。
小助理装傻：“嘿嘿，这不是，赶巧了吗！顾哥你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给我发消息，随叫随到的那种！”
顾钦微微一笑：“你不是杜先生的助理吗？”
小助理挠挠头：“啊，是我比较喜欢乐于助人！”
顾钦没有揭穿他的意思，把两个人都加上了。
“我也要加。”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顾钦闻声抬头，看到楼上了还穿着睡衣的杜云亭。
青年似乎刚刚睡醒，神情倦怠，他把头伸出来看向楼下，好像怕男人不答应，又转着轮椅就进了电梯下楼，跑的飞快。
杜云亭举着手机打开了扫一扫，望着青年的视线时有一丝丝依赖：“我也要。”
看到杜云亭拿着手机来到自己面前，顾钦手有些痒。
这人连头顶一撮呆毛翘了起来都没有发现，俊俏的脸蛋透着红，完全没有穿着正装时候的一丝不苟。
——然后他的联系人里就多了个漂亮男人。
加完杜云亭以后，顾钦莫名的又看了青年一眼，视线落在一截修长的后脖颈，乌黑的碎发落在其间，白的晃眼。
轻咳一声，顾钦礼貌地把视线挪开。
“诶！”小助理发出惊叹，打断了两个人的气氛，他指着手机上的照片：“顾先生你上热搜了。”
【某游戏公司高管疑似出轨同性小鲜肉[照片][照片][照片]……】
照片角度极其刁钻，第一张就是两个男子站在酒店里勾肩搭背，看上去抱了，又好似没抱；第二张则是两人共乘一步电梯的画面；第三张照片便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同一个房间。
照片虽糊，但却能看见是里面的连个人赫然便是穆北和顾钦，甚至有热心网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对脸部做了细化。
顾钦都还没看清楚，就见杜云亭低头看了一眼，立马就把手机给抢走，不由有些不解的问：“嗯？写的什么？”
但是杜云亭没有回答，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眉头反而越蹙越紧。
【近日某穆姓游戏公司高管和前不久因小提琴出圈的小鲜肉顾钦被爆举止亲密、同进酒店。据悉，这位高管已婚有孩子，此前一直是好丈夫好父亲形象。对于顾钦，部分网友说这是卖身实锤，粉丝依旧坚持是好友聚会，你怎么看？[疑惑]】
发帖人语气信誓旦旦，好像昨晚他就在床底听了一夜似的。
留言里的冷嘲热讽也不少。
【你直接爆穆北身份证号算了，这马赛克打的有水平，跟没打一样。】
【卧槽，我本来以为我粉了个宝藏，结果又是睡上去的营销咖。】
【不造谣不传谣，多关注艺人作品，小提琴视频。】
【还洗呢，这都雷神之锤了。】
【这人谁啊，谁包养了，有人能给我补课吗？】
【看了热搜才认识他的，实在是太好看了，这种人为什么要选择啤酒肚地中海啊乌乌乌……】
【塌房无人伤亡。】
【楼上也太狠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如此类的话语太多。
杜云亭看了几条，要不是他昨晚就在现场，差点就要信以为真了。
“需要帮忙吗？”杜云亭没有立刻为顾钦下决定，而是把决定权交给了顾钦。
“不用了，这件事你不用管。”顾钦此时已经看完了整件事情的始末，被造谣的本人脸色平静，让人无法从脸色看出他心里的想法。
顾钦倒是不在意这些，他的真实年龄已过而立，前世起起沉沉，经历的事情不少，对眼前这点事还不放在心上。
杜云亭迟疑了一瞬：“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帮你。”
顾钦垂眼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漂亮青年，漆黑长眉，眼眸狭长，鼻子高挺又漂亮，他似乎习惯想事情时皱着眉头。
顾钦笑着对杜云亭说：“那就麻烦杜先生，可以给我安排一辆车吗？”
杜云亭顿了顿，眼睫颤了颤，只能答应：“好吧。”
他难得没有说什么，而是安排小助理亲自去的开车。
顾钦到底没忍住，伸出手揪了揪他头顶的呆毛。
与青年，在他鼻尖轻轻拂过，让人难以捕捉。
“不用担心，回见。”顾钦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杜云亭脊背绷紧了一瞬，鼻尖嗅到男人身上与自己一样的草木清香，有些怔人，抬眼看着身形高大的青年离他远去。
“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和他们说你是我的朋友。”他的嗓音清亮，带着晨间独有的微凉。
但男人没有回头，而是伸出手晃晃就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汽车声音消失在耳畔后，杜云亭低头喝粥的动作慢慢停顿，然后趴在了大理石的餐桌上，肩膀抖了起来。
“嗝。”围观了一切没有出声的医生突然打了个饱嗝，然后看着脊背逐渐僵硬的三少爷，严肃的脸微微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吃的太饱了。”
杜云亭：“……”
……
一路上顾钦的电话不断，有穆北的、有范寻的、也有几个陌生电话。
顾钦猜测可能是经纪人打来的，但是他没接，而是直接和穆北打了通电话，直接去了寻南游戏公司。
游戏公司周围已经埋伏了不少狗仔，倒也没有长/枪短炮，但就是一些人在周围鬼鬼祟祟的潜伏着，太过可疑。
小助理是有躲避记者这方面经验的，他直接将车停在寻南游戏公司的地下车库。
接洽的人把顾钦径直带上了会议室，里面有三个人。
穆北脸色不太好，见顾钦来了便直接起身迎了上来道：“小顾，实在对不住，昨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顾钦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已经知道了。”
穆北叹了口气：“我们公关已经在建立了紧急预案，现在公关科的方部长想听听你意见。”
顾钦的视线扫向另外两个人。
一位长相十分甜美的年轻女孩站了起来：“你好，我是方裴。关于本次网络上的流言我司已经准备好了紧急预案和发言，想请您过目。”
“你好。”顾钦接过文件夹，快速翻阅起来。
穆北是个只会做游戏的人，他性子急，等得有些不耐烦，猛地拍桌：“要不我说！咱们就直接公布顾钦是我们新的代言人吧？”
“恐怕不行。”方裴笑了笑，耐心解释道：“现在照片已经被营销号发布出来，不能直接宣布我们与顾先生的合作关系。”
“为什么？”穆北问，他听得云里雾里，显然没有想通这一关键点。
“一个游戏公司，要找艺人当形象代言人，当天晚上艺人就跟游戏总设计师进酒店了……”方裴话语未尽，意味深长。
穆北这才悚然一惊，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那这件事就说不清了。”顾钦接话道，目光投向方裴：“酒店的监控调查到了吗？”
方裴摇摇头道：“酒店说是因为监控正好故障，缺失了那一段录像。”
顾钦若有所思起来，他其实不懂娱乐圈的弯弯绕绕，但多少能猜到一些圈子里的阴暗面。
他对继续做明星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意愿，但这件事若是不解决，会影响到他与寻南公司的合作。
穆北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弯弯绕绕，讷讷地说：“可是这样的话，小顾是我们定下的代言人这件事岂不是就不能公布了……”
“这就要看顾先生的本事了。”一直坐在旁边的男人突然出声。
这个人看起来也很年轻，穿着骚包的花粉衬衫，他随意把笔往桌子上一丢，抱臂兴趣昂然的看向顾钦。
“路南宵，寻南的老板。”
顾钦挑了挑眉：“路先生的意思是指？”
“听说你在研究全息技术。”路南宵眼中跳动着兴奋的光芒：“如果你说的那个，能把全息影像真实度全面提高的技术真实存在，你说的条件我就都可以答应，但是你需要先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顾钦眸光微深，身体前倾，十指交扣，搭在会议桌上：“可以。”
穆北只是个搞技术的游戏策划，外界传闻有寻南游戏公司的老板神秘，但大概谁都不知道寻南背后的幕后大老板竟然是这么一个年轻人。
方裴因为还要带领公关团队处理这次的事情，先行告退了。
一谈起全息技术，穆北连现在挂在网络上的照片都快忘记了。路南宵更是直接拉了两块白板过来，渐渐地一块白板不够用了，第二块白板上也写满的算法，紧接着第三块……
到最后，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顾钦缓缓讲述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其他两人都安静在一旁听着。
“简而言之现有的全息技术的理论都是依托干涉原理，记录投射物体的光波信息，让人的在感官上看到真实的视觉效应。但我所构造的全息是直接依托于……”顾钦把视线转到两个已经听蒙了的人身上，轻叹一口气。
他靠在桌子边上，长腿交叠，笔尖在白板上写下最后一个算法：“依托于生物神经网络，或者说——你的大脑。”
这是一个游戏的全新领域，而顾钦前世作为研究全息游戏最顶尖的团队之一，就差临门一脚。
路南宵都听傻了，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他以为顾钦拿出来的全息技术是指全息投影，可以让人在接触到全息投影时，可以以假乱真。
谁知道人家说的是——让你直接进入一个真实的全息世界。
就好比你和别人说你家住在一颗球上，而别人直接造了一个球给你。
怎么说呢……有些不切实际。
路南宵兴奋的光芒变为惋惜，他沉默良久，才敲了敲桌面说道：“虽然你说的前景很棒，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项目将会投入多么庞大的资金才能开启？这还远远不够不止，目前一切不过暂且是纸上谈兵，包括你所说的那种链接神经网络的媒介、维持人体可在全息世界内多日续航能力的营养液、构造全息世界的超级智能ai的载体……”
会议室内一时有些安静，落针可闻。
“抱歉，我还有这么一大家子员工要养，恐怕没办法帮到你。”路南宵遗憾的做出了结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先行离开。
穆北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拍了拍顾钦的肩膀离去，为他带上了门。
顾钦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许久他才拿起海绵刷，一点一点地把白板挨个的擦拭干净，光洁如初。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边缝隙，温柔的洒在青年俊美无俦的侧脸。
顾钦的心却渐渐往下沉了沉，连日来的镇定自若被打破，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微笑了一声。
事情好像……被他想象的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