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色相
顾钦上辈子是个死宅，不是在待在实验室里搞全息，就是在家健身，连偶尔出门也因为很少被人关注，十分低调。
不像现在，顾钦下楼健身刚跑了三圈，停下来喝了口水的功夫，就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隐隐人投来的视线，其中不乏有年轻女孩对着他指指点点。
只有系统还沉浸在痛失两千万的悲伤里，顾钦仔细去听就能听到系统有气无力的念叨着什么。
[两千万……两千万……]
顾钦有些佩服道：[不至于吧，两千万而已，就凭我的全息游戏，赚二十亿回来自己花都不是问题。]
顾钦上辈子写程序就轻松能赚千万，对于放弃两千万还是可以接受的。
系统声音突然拔高，痛心疾首道：[两千万而已？那哪是两千万的问题！那可是放弃了一个摇钱树，你要是跟了杜云亭，那二十亿还不是小问题！]
不等顾钦解释，就听系统幽幽的说：[再说了，您光有技术，有钱拿出来研究吗？]
说的好有道理，顾钦差点被说服了。
顾钦狡辩道：[……赚钱是需要机会的。]
[没钱那不就对了，您不是也对杜先生有好感吗？现在立刻马上，您去找杜云亭，好好认个错，说不定金主爸爸就回心转意了呢！]系统察觉到顾钦的心动，激动的蹦跶了出来，语气激动，语气热情的活像个牵线的媒婆。
顾钦这才看清系统金灿灿的，是个金元宝，怪不得那么爱财。
顾钦失笑道：[我想去杜先生只是好奇，顺便想确认一件事，看看他为什么长得和我曾经制作的ai建模那么像，我还以为……]自己制作的ai成精了。
系统不能理解：[那您确认了吗？]
[嗯，完全不像，杜先生是个人。]
这话要是有人敢当着杜云亭本人说出来，他大概率是活不过第二天。
但此时顾钦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有着三分挥不去淡漠，仿佛只是在客观评价。
被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大美人，提出包养这种事情，顾钦只觉得幻灭。
ai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虽然只是一个游戏智能ai，但也陪伴了他多年，非要说他们的关系的话可能就是制造者与之心血，也爸爸与之儿子。
如果他因为长得太像就对杜云亭感兴趣的话，这不仅是对他心血的亵渎，对杜云亭也是一种不公平。
在短短接触下来，杜云亭的内里，或许并不如外表那般看起来那么冷冰冰的，要是自己对他动心，那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顾钦分得很清，他向来不喜欢除了研究游戏之外的麻烦，在昨晚幻灭之后他的那一丝丝兴趣，很快就没了。
他给杜云亭打上了麻烦的标签，划为远离的对象。
“顾钦，上车呀。”杨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的，正开着车招呼他。
顾钦原本想拒绝，却发现自己和系统聊天在原地的太久了，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围了一些人在暗中观察他，甚至有不少人还拿出照相机偷偷拍照，他只好拉开车门坐到了后车座上。
杨成亲切的关心到：“哎哟，你怎么不带个口罩就出门了，这多危险啊，你现在可是火了呀！”
娱乐圈向来是个踩高捧低的地方，他笑得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完全不像昨天来找顾钦时那么颐指气使。
顾钦不在意他的态度转变，只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没有贸然接话。
不愧是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经纪人，杨成见他态度冷淡，也不见生气，反而笑嘻嘻的把自己手机递了上去：“诺，你还不知道把？是昨天你拉小提琴的视频被人直播放在了网上，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顾钦有轻微洁癖，没有接杨成的手机，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很快就看到了两段与自己有关的视频。
杜家的产业遍布海内外，这次的宴会又是半公开形式的，除了让网友们窥到豪门的冰山一角，连带着来到现场露脸的名流们也与有荣焉，大小明星们更是恨不得上图怎么自己去过这次的宴会。
见过几天的发酵，宴会相关的一些视频也悄悄的被顶上了热门。
视频主角是青涩干净的青年，他穿着普通的白t站在拥堵的街头沉浸入了音乐之中；另一段则是青年褪去青涩，穿着优雅得体的燕尾服，宽肩窄腰，身形修长，他站在舞台中央独自演奏，光束洒下他成了全程的焦点。
视频刚打开，屏幕就被铺天盖地的弹幕给覆盖了。
【从隔壁视频过来的，这果然是同一个人吧！神仙啊！】
【说实话，刚点开第二个视频的时候还觉得一般般，平淡无奇，但是到一分十五秒那里的时候我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那种跌宕起伏又连绵不断的旋律直入人心，很久没有听过这么让我喜欢的曲子了，太棒了！】
【姐妹们有没有看到那只拉琴的手指，绝了……吸溜。】
【楼上鸡笼警告。我宣布，这就是我下一个男朋友了！】
【找到了找到了，拉琴的小哥哥叫顾钦，好像是个明星诶！】
【呵呵，又是一个营销出来的明星，全楼上的舔狗们都去看看顾钦演过的电视剧再来发言吧。】
【谢邀，已经看过了emmmm没关系，小哥哥有脸就行！】
……
弹幕褒贬不一，顾钦甚至在在刷的飞快的弹幕里看到了一两个“老公”的字样一闪而过，不由挑了挑眉。
怪他是个不怎么关心娱乐新闻的人，来到这里几天了，还没有完全融入原身娱乐圈的生活。
他思忖片刻，丝毫没有突然爆火后的惊喜，反而是冷静的抬头问杨成：“我知道了，那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杨成搓了搓手，笑呵呵地说：“是这样的，本来呢公司这边有一个很适合你的资源想安排你去试试，但是国尚乐团的老师突然说想见见你，我打不通你的手机，这不我就亲自来接你了。”
“唉，你还有那才能，怎么也不给我说说，说不定你早就火了呢，这些年可惜了。”杨成半似感叹半似可惜的说道。
这话说的太酸，顾钦想起原身还有一个月的合同，就明白公司这么着急给他找资源的原因了，但是他并不打算续约，准备先稳着这边。
“嗯，幼儿园的是学的。”顾钦敷衍的毫不走心，避重就轻的问：“那人呢？”
“呵呵，在外面约了个地方，等着你呢。”杨成回答道，见他没问前面的资源，也不心急。
杨成从后视镜中看到青年的反应，顿觉这人不简单，沉得住气，怪他以前错把珍珠当鱼目，暗暗有些后悔。想到公司的吩咐，他心下决定一定要稳住顾钦把他留下来。
国尚乐团不仅是国内顶尖的乐团之一，在国外也小有名气，来人是周向林经纪人范寻，老熟人了。
他们约在私人会所的包厢，刚一见面范寻就热情的上来询问：“顾哥，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吧？”
“当然记得，还要谢谢周哥的小提琴，周哥的伤势怎么样了？”顾钦礼貌向他点点头。
“还成，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还需要再躺几天修养修养。”范寻笑着回答，眼中全然没有昨天的复杂戒备。
顾钦火的太快，虽然不能保证他一直火下去，但是不得罪人是范寻一贯的做派。
杨成想跟进来，被范寻笑着拦在了外面。
范寻把门抵住不让他看清里面，笑着道：“商业机密，杨经纪人还是不要进来了，见谅。”
杨成笑得勉强，等关上门后他转身，猛得踹向身后墙。
这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看上去是木头做的，踢上去竟然硬的像一块钢板，痛的杨成弯下腰，龇牙咧嘴。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是对我们会所的装修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服务员见状笑眯眯的上前温柔询问。
杨成被别人看到觉得丢了面子，摆了摆手，语气不太好：“没有，让开，我要走了。”
服务员的笑容淡了淡，但依旧保持着礼貌的态度：“那么先生您故意损害本会所墙砖，请前往前台照价赔偿。”
杨成脸色扭曲了一阵：“啥？这还要赔？多少钱？”
服务员：“这是纯a国进口木头，这一块墙大约需要五万左右，具体账单请您到前台核算。”
杨成想破口大骂，但是一看到不远处的房门走出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物，不由想起这间会所背后的人，抖了抖，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一瘸一拐的去了前台。
包间里还坐着个穿着格子衫的中年男人，他有些秃顶，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看上去不像是来谈生意的。
只是顾钦眼神从他那边打量过去，心中若有所思，对系统说：[看，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检测到宿主接触到——穆北，寻南公司的总设计师，家中净资产四万六百二十万四万零六千。亲亲，系统这边不建议您攻略呢。]系统冰冷的系统回答道，完全没有见到杜云亭时的热切，连金灿灿的元宝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顾钦一滞：[……我倒也没有这么饥渴。]
系统不吭声了，穷鬼不配得到它的关注。
中年人穆北看上去有些紧张的起身，连忙起身递烟：“你好你好！我是寻南公司的人，叫穆北，叫我大北就行！”
“你好，我是顾钦。”顾钦接过了烟，却因为系统的话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手，收回了略带诡异的神色。
寻南公司是个游戏不大不小的公司，主打的是一款名叫《最高音速》的音乐游戏，曾经风靡一时，靠着精美的画面和流畅的音乐深受一批年轻人喜欢。
但是近些年来因为新游戏频出，再加上恋爱游戏的风头渐起，目标客户流失严重，整个公司上下都在寻求变革的方向。
顾钦了解完后有些疑惑：“但是这些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穆北似乎一直在为了这件事而烦心，他点了根烟：“我们根据市场调查，像《最高音速》这类游戏的发展市场已经比较饱和，想要出新的话目前的方向之一就是扩大受众群体。顾先生的形象就非常适合我们新推出的一个人物建模，所以我们公司连夜作出决定，想在购买您音乐版权的同时购买您的虚拟人物形象的授权。”
这话说得倒是很漂亮，体现出了对顾钦的重视，但又不乏是在趁着顾钦刚刚火起来，锦上添花。
穆北拿出平板，点开游戏界面，屏幕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握着小提琴的虚拟人物，建模长相的确与顾钦的有六七分相似，但又他逊色几分。
其完善程度顾钦一眼就看出不是头一天做好的。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巧合，寻南公司选择了顾钦。
简而言之，他们想让顾钦出卖色相。
顾钦：“……”
[快！问问他们给多少钱！不能少于两千万！]系统冒了出来，它只关注钱的问题。
顾钦：[呵呵。]
最终顾钦思考了一番还是答应了下来，对方出的价格合适，但合同暂时还没有签订。
顾钦笑着敲了敲桌面：“对于虚拟形象，不知道贵公司对全息游戏ai有没有兴趣。”
……
此刻已经深夜了，刚送走合作商，杜云亭也有了几分醉意，他让助理把他退到了大厅，等待司机把车开过来，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回公司继续处理。
作为杜氏的掌权者，杜云亭到了如今地位也是需要应酬的，特别是他的好二哥最近频繁的小动作，也给他制造了一些麻烦，让他也在私下里约见了一些合作伙伴。
在拿出手机时看顾钦名字时，杜云亭到停顿了一瞬，他鬼使神差般点开了系统推送里的视频，熟悉的音乐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
小提琴的音色舒缓而优雅，带着青年那一刻身上独有的温柔缱绻，让杜云亭却始终无法按下退出的按钮。
杜云亭此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不管是以前还是之往后，哪怕是他腿瘸了，想要什么东西都是别人抢着碰到他面前，还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他。
可顾钦就敢。
杜云亭向来是个心硬的，曾经被送过来的人他都视而不见，唯独昨晚对顾钦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却被拒绝了。
这几天的夜里，杜云亭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时，脑中偶尔会闪过少年时自己站在舞台上拉着小提琴的时刻，时而又会梦到青年在拉琴时好看的模样。
青年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仿佛已经看透了他肮脏的心思，却又轻描淡写一般拒绝了他。
没有厌恶，没有喜欢，也没有欲擒故纵，就是拒绝了。
既然顾钦不是那种会被包养的人，那他想要扶持的心思，也就歇了吧，或许这对于青年来说是个好事。
晚风习习，凉风把沉浸在妄念中的杜云亭唤醒，又反复听了几遍视频，他才意犹未尽的退了出来。
杜云亭一时有些醉了，抬头时连眼神都迷离了一瞬。
他看到视频里的青年，正被一个喝得烂醉的中年男人抱着肩，从包间里走了出来。
杜云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