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执念，是喜欢

    我无措地站在黑暗之中，盯着蟒蛇的眼睛。没办法，黑乎乎的我只能看到它的蓝色眼睛。周围又开始升起细细碎碎的蓝色光点，蟒蛇开始衔尾转动，隧道再次出现……

    我毫不犹豫地走进去，脚步比上次快了一些。这次，我决定跟着母亲一起去楼下，不让哥哥的骨灰受到一点点伤害。

    隧道再次坍塌，我睁开眼睛……

    这次是……和母亲在葡萄架下面的秋千上坐着。这时间点……

    “玲珑，累了吗？”母亲看着我，突然想到什么，紧张起来，“还是，不舒服了？”

    我摇了摇头，对着母亲笑。

    现在，父亲的电话应该是还没打过来。我在想，要是现在上去输液，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父亲来之前输完……

    母亲的手机铃声响起，是父亲。依旧是同样的场景，依旧是同样的对话，不一样的是这次我欣然接受了哥哥已经变成一抔灰的事实。

    我没有哭，没有闹，只是说想见见哥哥。母亲对我平静的态度感到不可思议，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的脸上盯出一个洞。然后拿起手机走向一边不知道和父亲在嘀咕些什么。

    “玲珑，玲珑”医生的声音响起……全都一模一样。

    看来输液的时间是不够的，医生以我不好止血为理由不同意推迟输液，拒绝了母亲，帮我扎针输液……都一样，全都一样，我感到一阵惶恐……

    我忐忑不安地等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努力寻找着突破口。

    护士来帮我换药瓶，之后母亲走到床窗前观望，对我说话……没变，还是没变……

    母亲走出门，我也赶快拔掉针光脚跟着走出去。

    不对，时间不对，因为在我追到医院大厅门外的时候，母亲已经和父亲碰了面。

    那个撞到父亲的人没有出现，父母亲已经过了马路。父亲像抱着一个稀世珍宝一样，母亲的目光柔和，不时地往上提提盖在骨灰盒上的衣服，不让骨灰盒见到阳光，就像在照顾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我看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走向我，心里一阵感动。我慢慢走向他们……

    就在父亲刚刚进了大门的时候，那个撞到父亲的人擦着我的胳膊跑过去。

    “擦！”气得我暗骂一声，疾步追上去。

    那个人并没有撞到父亲，因为从大门外冲进来一辆小轿车，即使进了大门也丝毫没有减速，大家都急忙往旁边避让。

    上次撞到父亲的那个人早就远远跑开，与父亲之间有了一定的距离。

    我舒了口气，就看到父母亲只顾着往前走，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即将来临的危险。

    我本能地跑过去，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跑过如此之快。我几步来到父母亲跟前，用尽力气推开了他们……

    我的身体向后飞去，小轿车的急刹发出刺耳的声音，虽然停下了，还是在我落地的刹那间从我的身体上压了过去……

    后脑勺很疼，我甚至看到有血液蔓延到我脸旁的空地上。疼痛让我面目狰狞，我感觉我的眼珠仿佛要掉出眼眶，我的脸部被憋的通红，青筋暴起，伴随着胸口大力地起伏，我的嘴里大口大口呕出鲜血。

    我看向父母亲，事发突然，父母亲还未起身，哥哥还被父亲紧紧护在怀里。

    真好，大家都好，那就好。

    意识逐渐消散，人生走马灯出现，我的身体停止了抽动，闭上了眼睛。

    我站在旁边，看到小轿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他打开后车门，声音很慌乱：

    “快，先把孩子抱进去看医生！这里我来处理！”

    “老公！”女人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

    “快去！孩子要紧！没事的啊！”他推了一把女人，颤着声音对她温柔地说，又转过头看着地上的那个我，对着大厅那边大声喊道，“医生！医生！”

    我看着那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婴儿哭着跑进医院……

    你看，生活从来不是“生下来，活下去”这么简单。人间是用来渡劫的，人人都是泥菩萨，人人都有自己的苦。

    我依旧看到很多人跑过来，父母亲，医生……对了，对了，这就对上了……

    我看向旁边的蟒蛇，它好像比上次小了一圈。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它站起身子看我，它眼睛里的那种复杂的情绪我依旧看不懂，它也依旧像以前一样，游走过来蹭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