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隐瞒
“报国之心?”
刘知府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嘴角不禁扬起嘲讽的弧度,反问:“报国之心,就是残害生员?此事已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
何训导咧开嘴,冲着众人大笑。
“堂堂长乐府的知县,带着这么多人来此,不就是想通过武力逼在下就范吗?何某亦有书生气节,在下不曾做过之事,休想让我承认。”
“本官问你,杭宇东,你可知晓?”
何训导立马反应过来,笑道:“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他的所作所为,府学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难道是这人向大人递交的状书,那为何不请来和在下对峙一番?”
“在下不才,自是有本事自证清白。”
“何训导果真伶牙俐齿。”
季少淮压低声量与王晟沟通,“刘知府一句话,他便顶上十句。”
王晟摇头叹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回问又如何?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垂死挣扎。”
季少淮对上王晟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又继续将目光投向何训导。
“杭宇东已死。”
刘知府皱着眉头,说道:“他此前收集的证据,足够将你逮捕候审。”
“好!好!!好!!!”
何训导三个好字,一声更比一声高。
他悲愤交加地斥责:“左右人已死,死无对证,官府如此行事,何某无话可说。”
众人来时并未避讳学子,因而何训导的廨署之外,除却官兵,还有闲来无事围观的学子。
这人也是打着好算盘,想以众学子的舆论,倒逼刘知府。
此人一开头,王晟就全然了解何训导这么说的意义。
刘知府自然也不会被这句话所威慑,直接对左右捕快高喊:“速速带走。”
然后,他转身朝众学子说道:“诸位若是寻得空闲,本官明日便于大堂审理此事,可来旁听审理。”
“另外,杨子美随本官回府衙,其余学子便散去吧。”
他显然不想和这种冥顽不灵之人沟通,说罢就先一步离开此处。
彭教授与阎学官紧随其后。
众人给刘知府让了一条道,仍在此处围观何训导。
刘知府离开后,何训导仍旧立在远处,大力一抽,想从捕快手里抽出手来,奈何力气不够,没能抽出,反而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放开,我自己走。”
他喝道:“我现在仍有功名在身,诸位。”
捕快听见这句话,没再纠结,直接将手撒开。
何训导正左右甩动手臂,捕快放手之时,并未事先通知,他一时不察,便摔落在地上。
不过,他并未因此大声喧哗,反倒是光速起身,拍拍身子上的灰尘,大步流星往前走,遇见熟悉的学子,还能问候两声。
“这人的脸果真厚如城墙,知之者,他是犯事被抓捕归案,不知者,还以为他被护送到府衙做客。”
季少淮斜眼看着何训导的表演,嘴角微挑:“这一众捕快,尽数沦为他的陪衬。”
旁边的捕快显然听见了季少淮的话,拿着刀上去直接抵着何训导。
“快走,少耍花招。”
王晟眉眼弯弯,闷笑一声:“少淮,真有你的。”
“王兄,在下不过是看不惯他小人般的作态。他残害那么多人,还能受到这么好的待遇,枉死的人又如何能安息?”
季少淮嘲讽道:“不给他吃些苦头,还以为自己还能在府学里作威作福。”
王晟摇着头,直视何训导被捕快推着走。
“无论如何,何怀仁在还未查清之前,再也无法回府学授课了。”
彭教书与阎学官脸上的怒气还历历在目,现在又随着刘知府离开,保不准就是去礼房登记这件事。
“那倒算得上一件好事。这能避免其他的学子遭他欺骗,杭宇东也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季少淮摇着扇子感慨万千。
王晟亦是点点头,在众人回过头来围堵自己之前,先一步领着季少淮离开。
回到号房后,王晟收拾完毕,就坐在案前复盘今日之事。
季少淮先去洗漱一番,装来热水,此时正在自己的案前摆茶杯。
“王兄,出府学一趟还未有空闲好好品茶,想来你也口干舌燥,速来饮茶。”
季少淮将茶倒好之后,热情地招呼王晟。
王晟也不和他客气,将自己的凳子搬至他的案前,拿起茶杯细品。
“多谢。”
两人喝着茶,一时无话。
“我感觉,杨子美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季少淮冷不丁出口,一扫之前沉闷的模样。
“何以见得?”
王晟反问,此事疑点重重,自己也未能把前后逻辑理顺。
“杨子美为何要将杭宇东请至宴会?又为何要帮杭宇东?”
季少淮提起这件事,王晟突然想到孔念温说的话。
“孔念温也不理解,杨子美为何要请杭宇东,他甚至为此和杨子美吵了一架。他怕杭宇东破坏宴会,因而一开始就坐到我们对面。”
王晟便把孔念温曾说的话一一概述出来,并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向季少淮。
“孔念温与杨子美交情甚笃,为何会因为杨子美吵架?看来杨子美确实有事情瞒着众人。”
季少淮总结,随后,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王晟感慨道:“这么一想,他的演技确实了得,落水处表现得全无破绽。既然杨子美存心隐瞒,我们派人去问他,也是无济于事。”
季少淮骤然变色,严肃地看着王晟:“王兄,你是说杨子美早已知晓杭宇东的计划?”
王晟又重新拿起季少淮填好茶的杯子,呼出一口气吹散上面的烟雾。
“杨子美未必全部知晓,他只知晓一部分便可,比如,他知道杭宇东想要将状书递交上去,也知晓宴会要邀请你我。”
“那他为何不帮杭宇东递交?”
季少淮再次将茶水一口饮下,郁闷发言。
“如果此事牵扯过大,杨府不愿趟浑水呢?”
王晟反问,亦随着季少淮一搬,一饮而尽。
“他们若是想明哲保身,大可不必牵涉进来。”
季少淮不解的说道,自己的思绪如同乱麻一般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