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速之客
孟家主的脸色当场石化,直勾勾的盯着丫鬟递送过来的藤条,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内心无比的纠结。
已经接受过一次深刻教育的小胖子,倒也学聪明了,哪里还会赖在原地,等待藤条的爱抚呢?
趁着老父亲愣神的空档,连摸带爬的,总算逃了出来。
刚逃出魔掌,正准备原地站立的时候,不曾想却因此扯动了身上的瘀伤。
剧烈的疼痛犹如百十根钢针,一齐刺向他周身各处的神经,那滋味怎是一句酸爽就可以言明的。
心头刚刚升起的兴奋劲,还没有来的及享受,转瞬就消失的渣都不剩,脸上的神情逐渐演变成扭曲,腿脚一软,直接大头着地,摔了个倒栽葱。
还好小胖子打小就皮糙肉厚的,再加上常年浸泡于药浴中,浑身的筋骨强度早就和成年人无异了,这也是为何孟家主敢下如此重手的缘由,如果换成普通人家的小孩,经过他的一番毒打,估计此时都已经丢了半条命了,哪还有力气逃跑呢?
眼见小儿子再次横卧在地,一动不动,半晌都没有爬起来,心里说不焦急那都是骗人的,实际上,小胖子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也是他最器重的一个儿子,同时也是他最宠爱的小妾生的儿子,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小胖子是他所有儿子中唯一一名身负灵根之人,将来也很有可能成为孟家自成立以来,第一位修行者,并带领整个孟家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玉不琢不成器,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为将小胖子引向正途,孟家主可谓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惜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棍棒底下出孝子。
当然,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正所谓打在儿身,痛在父心,那可是他自己的亲骨肉,一下下的藤条抽打下去,听着小胖子痛苦的哀嚎声,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又怎会不感到心痛呢?
关心则乱,此时孟家主已经顾不上心头的那点小纠结了,随手扔掉已经断成几截的藤条,飞速扑向儿子的身旁,痛心疾首的检查小胖子的伤势,原本在心底已经被遏制住的自责,又开始膨胀起来,并迅速占据整座心房。
“放心吧!他没什么事,只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休息个几天就又能活蹦乱跳了”一直坐在太师椅上,小啜着茶水的老道士,瞥了一眼依旧卧倒在地的小胖子,语气淡然的说道。
都已经被人家揭穿了老底,继续装下去,那就真的是自己找抽了,一记鲤鱼打挺便从地上翻坐起来,异常不满的白了眼多嘴多舌的老道士,但又不敢出口顶撞。
因为以他对父亲的了解程度,只要他胆敢顶撞老道士哪怕一个字,估计也就离下一顿藤条不远了。
挨了一次毒打,人也就开窍了,知道父亲的有些话还真不是跟他开玩笑说的。
听见老道士说人没事,孟家主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脸色再度冷了下来,盯着小胖子一言不发。
当然,就算他真能拉下脸去关心小胖子的伤势,以小胖子的德行肯定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有句话怎么说的,谁还没有点脾气呢?
一场闹剧刚刚落下帷幕,老道士便起身向孟家主辞呈,任凭孟家主再三挽留,老道士都委婉拒绝了,甚至连留下来吃顿晚宴的时间,都没有给。
临到小胖子身旁时,老道士屈指一弹,一枚乳白色的丹药正入小胖子的口中,随即化为一股暖流,游遍周身的各处筋脉,瞬间他就感觉到,身上的伤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痛了。
“走吧”刘枫吃饱喝足,戏也看够了,紧随老道士的步伐,向府门外走去。
倒是小胖子依旧在原地磨磨蹭蹭的,嘴里不断嚷嚷出各种事由,起初想要和母亲拜别,而后又要和叔叔伯伯辞呈,甚至还要在看一眼自己所养的小黑狗,归根结底就一个字“拖”,摆明了就是能拖多久就脱多久。
最后还是扮作慈父模样的老父亲出场,板着脸,双目瞪得滴溜圆,手持一根新的藤条,一边敲打着手掌,一边朝着小胖子的方向接近。
见这架势,已经领教过一次慈祥父爱的小胖子,哪里还会不识趣,低着头,盯着脚底板一言不发了,灰溜溜的跟在最后面,自此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由于在巨鹿城内是有禁空条令的,因此孟家主亲自驾着马车,将三人送到了城外的界亭附近。
临分别时,孟家主半蹲着身体,让自己看起来和小胖子一边高,用手抚摸爱子的长发,语重心长的再次叮嘱道“球球,在外面不比府内,没有人会惯着的小性子,你再也不是府里的小公子了,记住,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权衡利弊,学会思考,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如果遇到自己实在无法解决的难题,可以多和霍前辈还有他,多商量对策”。
说着用手指了指刘枫,由于孟家主并不知晓刘枫的名字,也就只能顺带用他来替代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多商量商量总没有坏处的,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也不要嫌弃我这个做父亲的啰嗦,以后跟在霍前辈的身边好好修行,一定不要荒废修行,舍本逐末了,机会难得,你今天可以跟随霍前辈一起修行,这是多少人做梦都羡慕不来的机会。
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父亲就老了,孟家的未来,还是要肩负在你这代人的身上”说着说着孟家主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说实在的,他也是打心眼里舍不得这个儿子,身为人父,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没有在子女的身边,见证他们的成长,将他们一点点教育成才。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不愿意永远陪在子女的身边呢,父爱如山,深沉而又伟岸。
“父亲,你哭了”大大咧咧的小胖子踮起脚尖,想要帮父亲擦去眼角的泪花。
“去,谁哭了,是风沙迷了眼睛”孟家主在极力挽留着自己最后一丝的倔强,转过身,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的窘态,令其徒增伤感,好巧不巧,一枚滚落的泪滴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上,那股冰凉的寒意就好似能透过手臂,直沁入肺腑。
原本蔚蓝色的天空中,忽然飘来几朵阴郁的白云,温和的阳光被云层所遮蔽,天色瞬间暗了下来。
一脸淡然的老道士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瞄向城门口方向,但他的动作十分隐晦,丝毫没有引起在场之人的注意,又瞧了瞧天色,开口打断了二人间的父子情深“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
父子间纵有千万般不舍,但都已经到了该分别的时刻,千言万语凝练到嘴边,化为了几个简单的字眼“一路平安,我和你母亲等你学成归来”。
小胖子此时眼圈也是红红的,强忍着没有当场哭出来,三步一回头的登上了舟型法器,随着飞行法器渐行渐远,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抱头痛哭起来。
“哎”刘枫叹了一口气,想要上前安慰几句,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其肩膀,这一关他也是硬熬过去的,任谁劝说用处都不大,还是得自己释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疾驰中的飞行法器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完全停滞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
“师父,为何要突然停下来呀!”刘枫睡眼惺忪的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随口问道。
“有朋友跟上来了,我得去招呼一下,你负责照顾好孟家小子,千万不要让他离开飞龙舟,你也是,没有我的允许不得下船,记住了么”老道士注视着刘枫面目表情的变化,语气强硬,颇有些不容置疑的成分在里面。
“记住了,师父”刘枫应声答道,不蕴含丝毫的情绪波动。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老道士微微颔首,轻轻一跃,便飞离出数十丈远,几个来回之后,在刘枫的视野中便化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仅仅一刻钟左右,一只巨大的飞鸟在空中发出嘹亮的鸣叫声,遮天蔽日的在空中徘徊游荡,久久不肯降下,低沉浑厚的男子声音,有意识的响彻寰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兄弟三人不愿伤及无辜,你只要交出孟家小子,我们就可以放任你们师徒二人离去,如何”。
“哼”老道士的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淡淡笑容,不咸不淡的嘲弄道“不好意思,三位,我这个人也是倔性子,只要是承诺过的事情,定是要守约的,如果三位不想伤及无辜的话,不如就此离去,贫道不胜感激,事后也会令孟家主在给你们补发一份报酬的,如何”。
“那就是没得谈了”低沉的男音再次传来。
“当然不是,贫道倒是还有一个提议,你们三人不是求财么,这样,我替孟家主应下了,在你们原有的报酬上,再加一倍,此事就此作罢如何”老道士捋着胡须,半眯着眼睛,继续游说道。
这一回低沉的男音明显掂量了许久,才悠悠的再次响起“老道士,我不得不承认,你开出的条件十分具有诱惑性,虽说我们兄弟三人自始至终都是吃这碗饭的,干这个勾当的。
但做人最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既然收了雇主的钱财,就应该替雇主排忧解难,至于反叛雇主的勾当,是万万做不得的,人要是没有了底线,又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老道士,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退还不退”低沉的男音显然不想继续和老道士讨论那些毫无营养的话,直接下了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