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 章 对于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在周归入住陈家以后，他显然从一个凡事都游刃有余的人，变成一个赌徒。
先是被她用枪指着，拿自己的命去堵，再到现在，他一直在堵。
赌她能悬崖勒马，赌她能审时度势，赌她心里会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没看信之前，陈列然以为这场赌局至少是五五分，如今看来，连四六分都不算，姑且算是三七分。
信中展示的内容，令他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只是诧异，她竟然为离开，能够做出几种计划。
还懂得声东击西，故布疑阵。
他扶额沉思，觉得这一段时间她表现出来的乖巧，都是要走之前最后的施舍。
种种迹象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给他买领带，陪他去参加宴会，怕她走后一个人会孤独，还劝他可以养宠物。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根本对他没有一点喜欢，只是出于内心那点不足挂齿的愧疚。
想来这么多年，精心浇灌的花，不会有为他盛开的那天。
既然永远都没办法让她动心，那就只有穷尽一生把她留在身边，厌烦也好，痛恨也罢。
能时时刻刻看见她就好。
………
下午放学的早，周归回到车上，没看见陈列然在。
来接她的也是另外的司机，她下意识想到今天小柒说她书包被人抢了。
好端端的居然有人敢在学校附近抢包，拉着小柒详细问一遍，好像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小柒馋嘴，家里的车没到学校，就下车去买蛋挞。
出来时，在路边被一个骑车的男人，直接拽走挂在手臂上的书包。
提到此处，小柒还心疼好一阵掉在地上刚出炉的两个蛋挞。
回到家中，陈列然正在修剪书房一盆绿植，看见周归猫着腰路过。
“归宝”
他若无其事如往常一样出声叫她，脸上的挂着浅浅的笑容，“你回来了，快进来看看，我修剪得怎么样？”
她脸上的神色僵硬一秒，心虚极了，走到面前看也没看。
低声：“我不懂这个，看起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原本枝叶繁茂的绿植，修剪得十分突兀，盆的四周落了不少枝叶。
一侧旁边有几堆写好的大字，仔细一看不难猜出是静心凝神四个大字。
周归不自觉盯着看了十几秒，这几个字不似以前写的那样流畅，在字的部分都有所停顿，笔墨也相比之前重了些。
写字最讲究平心静气，出现如此明显的停顿和毛躁，说明握笔写它的人，心情曾为某种事情有所波动。
难道是因为发现她跟马其嘉通信要逃跑的事？
联想到此，她头皮发麻，惴惴不安，听着树枝再次被剪断的声音。
内心再次出现慌乱，好像从进门开始，这颗心就像在油锅上面来回煎，站在旁边垂眸不语。
“我也不懂”
陈列然再次利落剪断一根，被玻璃划伤的那只手已经结疤，素色尾戒上面还留下锋利的划痕。
用剪刀锋利的刀尖在树干上摩挲，语气淡淡：“这植物就跟人一样，想要它活它就能活，要是不听话，四处乱长，我就会用剪刀毫不留情剪掉多余的部分。”
“要是你”
他故意停顿，看面前背着书包垂眸的周归，笑着突然问：
“归宝，你会怎样处理这样的事？”
“……”
周归闻声抬眸，脸上神色平静，“我最烦养植物，别谈什么修剪枝叶这种细功夫。”
她恍然明白，这话可能是在敲打，索性把心里的想法吐露。
声音克制不住提高，“你看这盆绿植，每天待在书房，连外面的阳光都见不到。它不得不拼命生长，好不容易长出枝叶，又被勤劳的陈生无情剪掉，岂不可怜。”
双手摁住书桌，眼眸透露出倔强，“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它不愿意被困在这里，也不甘心被人拿剪刀无情剪掉它的手脚。”
“归宝”
陈列然放下剪刀，佯装叹气，“我在同你讨论植物，你怎么说的像你就是它，而我非要把你困在方圆之地。”
“………”
大概是她过于敏感了。
“我也是在说植物”
周归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担忧地说：“你的手还没有完全好，先不要修剪，免得愈合不久的伤疤弄破。”
他含着淡淡的笑说没事，垂眸看了一眼手掌心，“已经好了，只是可能会留下疤痕。”
另外一只手掌也有疤痕，如此配成一对。
晚餐吃菠萝咕噜肉，盐焗鸡，酱焗龙虾，窝烧溏心鲍鱼，蚝豉发菜猪手汤，还有两盅佛跳墙。
刚刚吃完晚饭，山顶陆家就有人来请陈列然上山，说有要事需要他去一趟。
夜来风凉。
一个人闲着无聊，周归在前院精心布置喝酒的地方。
两把白色的椅子，昨天剩的半瓶葡萄酒，两个漂亮可爱的小杯子。
她忙忙碌碌地弄好后，又亲自进屋去做水果沙拉，一顿忙完，未见某人回家的身影，只能拿本书出来打发时间。
“在等我”
快十点陈列然才回来，指尖拔凉不敢贴上脸颊，微微弯身。
声音轻温问：“坐在外面，怎么不多穿点？”
周归微微睁开眼，对上他宛如雕塑般的俊脸，主动伸出手去勾他脖颈。
眉眼弯弯，嘴角荡漾出笑：“我以为你很快回来，就想着在这里坐会儿，没想到睡着了。”
她身上的书本因为动作差点滑到地上，被陈列然眼疾手快抓住，定晴一看，是张爱玲写的那本倾城之恋。
纸皮都翻旧，褪了颜色，书本的褶皱到处都是，很多书页还有勾画的笔迹。
这是她从北角带回来的其中一本，也是最喜欢的。
“没有那么快”
他拉过椅子坐在身边，替她揉搓冰凉的双手，温声：“陆家出了点事，让我上去劝解。
我要先进去打个电话，你跟我进去，还是在外面？”
“在外面”
周归看着熟悉颀长的背影，还有短暂居住过的家，只觉得心里涌现出不舍。
要真是离开，她又觉舍不得，要是不离开，又害怕自己会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到如今为止，她也说不清自己对于他到底是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