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章 不过，是硬撑罢了
活到这把岁数，他在港城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上到达官贵人，下到流氓混混，几乎都能看出一点眉目。
唯独———
面前这个男人，周中福事先对他了解都来自于坊间传闻，后来从郭华那里知道只言片语。
一个男人肯用那样的缜密心思对一个女人，总好过直接野蛮行周公之礼的烂人。
的确是动了几分真心，今日既然说到这，周中福不妨坦白内心真正的想法，希望两人继续和和美美过下去。
如果以后实在过不去，陈先生也不要让人欺负她一个孤女，周家在内陆还有旁支，可以帮忙照顾他留下的唯一血脉。
或许，周家没人愿意照顾，也可以送去上海她没见过面的外公家。
张婉虽死，看在过死的女儿身上，想必也肯赏给她一口饭吃。
方方面面他都有考虑，慢条斯理沿着理好的思路往下说，唯恐死后女儿无人看顾。
越往说下去，年迈的老人泪水止不住滑落，垂头拿衣袖擦掉脸上的泪痕。
“爹地”
陈列然平静侧头看他，脸上含着微笑自然改口，知道目前的情况作出什么口头承诺都无济于事。
忖了片刻，深思熟虑后，语气郑重且认真：“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能真正放心，等归宝年龄再大一点，我同她就去政府登记结婚。”
“……你”
周中福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失语片刻，湿润的双眼扬起浅浅的笑意。
“陈先生，现在听到你叫我一声爹地，比你说什么都管用。”
又实在放心不下来，语重心长再次开口：“归归，她妈咪很早就去世了，我实在不会教育孩子，索性就由着她。”
“有时候脾气上来，会有些犯倔，到时候请陈先生一定要多多宽容。”
“好”
他伸过手安抚性拍了两下，嗓音温和：“她年纪小，自然会有些脾气，何况我当初的确做的不妥帖，生气也是应该的。”
“放心，我比她大那么多，肯定会事事谦让，宽纵她，让她过得开心舒服。”
一切的前提都是她能够乖乖待在身边，不再想着离开，其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在心爱女人爹地面前，自然有什么说什么，轻易就从周中福口中知道周家和张家在内陆家庭住址。
聊了许久，刘贝才拿着检查单过来，面色平静递给陈列然。
上面写明周中福身体方面存在的大问题，只是一旁不怎么识字的他看不懂，在旁边干着急。
陈列然快速看完之后，独自一人去会诊室咨询医生，刘贝领周中福回车上等。
“没什么大问题”
他上车提了提金丝眼镜，面不改色：“医生说都是一些常见的毛病，多吃几次药就会好。”
“好”
周中福明显感觉不对劲，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清楚，这段时间他清闲得很，却总是感觉疲惫不堪，胸口时不时阵痛。
听了也不再多问，他只是安静坐在一边凝神，望着窗外变幻的景象发呆。
………
圣亚大学图书馆。
周归跟一位要好的女同学一起坐在窗户书桌上埋头学习，对方巡视四周，压低声音八卦。
“归归，我跟你讲哦，听说我们班上那个绑上老男人的丽丽，已经让人给抛弃了。”
“那个？”
她愣了几秒，想起有过一面之缘某位同学，震惊：“不是说她有了身孕，辍学回家待产，准备以后在外面做小。”
“原来是这样”
小柒叹气，连忙往周归身边坐的更近，“只不过那个正妻找上门，派人把她打了一顿，肚子里面的孩子掉了，脸上又毁了容。”
惋惜一分钟，继续咬耳朵，“现在这些老男人啊！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到处哄骗小女生。”
“我妈咪说这些男人嘴里没几句真话，就喜欢用甜言蜜语，珍珠宝串哄骗，等玩够就丢在一边，不要了。”
小柒一骨碌把自己听到的八卦尽数吐露，见周归整个人仿佛有些走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盯着她的眉眼，纳闷：“归归，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周归心绪不稳，握住手上的笔停顿，“小柒，如果我跟你说，我也跟她一样跟一个老男人在一起，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不会”
小柒说：“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身上穿的衣服和你平时那个到处做工的惨样，说这种的话根本没人相信。”
“可是……”
她到底思忖许久，止住话头，“不要继续讲这些八卦，我们还是应该好好学习。”
学习过后，各自回家。
杨妈一见周归回来，立即上前告知她，陈列然才出去，现在不在家中。
周归淡淡应声，先去看望爹地，陪着他说几句话，才踏脚往楼上走。
她知道小柒说的那个女孩，家里贫穷，兄弟姐妹多，连上学的钱都需要那个男人支付。
明明之前信誓旦旦说，她会跟那个人一辈子，即使不能成为对方正妻，跟在身边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夫人也好。
也不过才一年，居然就变成这样，不光被男人抛弃，还险些失去半条命。
如今，也走上中学同学的那条不堪回首的站街路。
尚且不足二十岁，周归总有些小女孩的心性，对于香甜的糕点，色泽金黄的卤味，各种颜色的水果总会忍不住馋嘴。
小柒刚从内陆回来不久，给她带来内地那边的特产，分她一个小盒赏鲜。
坐在窗前正拆开，楼下响起车子的气鸣声，她赶紧把手中的小盒子往桌肚深处藏。
随着拿出书包里面的一本书摊开，听见推门声假意欣喜回望，“陈生，你回来了。”
陈列然笑了笑，拿柔软细腻的微湿毛巾擦手，温身同她解释。
“今天下午去重庆大厦那边有事被绊住，本来去的就很晚，回来自然就更晚了些。”
“哦”
他盯着面前女人的笑容，不忍心把今天检查结果据实相告，只是伸出手摸她如绸缎一样的秀发。
询问：“归宝，今年第一天回学校念书还适应吗？”
周归用头发蹭了蹭温热的手掌，仰起头笑的明媚，玩笑：“读书哪有不辛苦的，不过，是硬撑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