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好着呢
下午阳光正好,扶棠让宫人抬了张软榻放在庭院的树下,惬意的倒在椅上看话本儿。
自然的微风吹着鬓边发丝,手边是连嬷嬷和晴雪准备的水果茶点。
长签叉着红彤彤的西瓜瓤,饱满的樱桃装了大半盘儿,她一抬手就能拿到,简直快乐得无边无际。
她发现自从连嬷嬷一来,她的幸福指数蹭一下爬得很高。
连嬷嬷要是到了现代,绝对能做个年薪百万的行政高管。
不过一想她是近身伺候太子妃这个级别的嬷嬷,以后太子妃还会成为皇后,职场天花板也不过如此了。
桓止渊是临近晚膳时来的,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一名目光矍铄的老太医,那人带着个女医官。
这阵仗估摸着是冲她来的。午后差一个超然俗世的卜筮官来问名,这会儿又带了医官来给她把脉。
他东宫的规矩真多,简直跟婚前背调和婚前检查差不了多少,要是他有这么多顾忌,当初把她带回来干嘛呢。
还是说,他其实后悔让她当太子妃了,今天在兴业坊的试探不是试探,是真的要给她机会离开。
他如今的这一番操作,也是为了让她对太子妃这个位置知难而退,在扶棠疯狂吐槽的桓止渊的时候,那人已经走近了。
以往桓止渊总是一副冷峻华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在远处看还不觉得,他高大修长的身躯从桥对面步步走来时,扶棠看清他的神色,兀自停了腹诽。
那双幽黑凤眸深邃晦暗,轻而易举穿透了她,将她牢牢锁定在原地,他眉眼间一片薄凉,隐忍着戾气。
他舒展衣袖,在她身旁坐下,整个人透出高山冰川般的空静。
谁把他惹到了?这个人不可能是她,毕竟她一天都没见他了。
真是要死了,他跟个阎罗王似的,自打他一进来,这宫中气氛突然凝滞,连旁边原本散着清甜香的果子都黯然无光了。
扶棠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往旁边移了移腿,让他坐的地方更宽些,她的衣裙被他坐到了一角,扶棠只敢用手轻轻拽着那块儿衣料往旁边扯。
她在他身边向来是随意惯了,只是这般的姿态在旁人看来,便是太子殿下喜爱太子妃的表现。
身为太子妃,见到太子殿下不仅不起身请安,连一句问候也无,众人眼皮微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如同暗流涌动,在安静中侵吞了周围的一切。
扶棠还在扯她的衣裙,直到拉不动了,确定被他坐住了,她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打算收回的手被修长温热的指间虚握住,扶棠想缩,细腻如玉的手在他掌心划过,然后她的手腕被他两指按住,动也不能动。
两个太医是离得最近的,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连忙低了头说道:
“太医院夏不年给太子妃请安。”
“太医院潘思景给太子妃请安。”
扶棠无语的看了桓止渊一眼,他侧脸清绝,眉目低垂,一身凛冽气息,让人心生敬畏。
扶棠抿了抿嘴朝那两名太医说道:“免礼。”
桓止渊这才转头看向扶棠,声音冷淡沉静地道:“近日你身子可有不适?”
扶棠心中一紧,难道有人给她投毒,可是她没有任何不舒服:“没有,殿下怎么突然问起?”
桓止渊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颌首,对夏不年道:“给太子妃诊脉。”
夏不年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扶棠向后藏起手腕,一脸不知情况的拒绝看诊。
桓止渊似乎是早就知道她的反应,抓过她的手腕继续说道:“夏不年是太医院院使,潘思景是太医院的女医官,以后,就由他们祖孙二人为你调理身体。”
“祖孙?”扶棠疑惑的问道,一个姓夏,一个姓潘,难道是外祖父和外孙女。
“回太子妃,夏院使是下官的外祖父。”潘思景上前含着笑意回答道。
这潘太医一番气定神闲的姿态,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女医官,属实没想到宸国皇宫中还有不挂虚职的女子医官。
扶棠伸出手,隔着帕子,让夏不年仔细地诊了脉,随后潘思景又上来诊了一遍。
桓止渊坐在一旁,眼里意味不明的看着扶棠对两个太医极尽配合,不光是配合诊脉,连问询都回答得够细致。
“太子妃年幼时可是常生病,到十五六岁时才好?”夏不年问道。
“我幼时常夜咳气喘,反反复复多年不见好,是个药罐子。”扶棠轻笑了下说道:“后来估计是药喝太多,到了十五六岁那两年,突然就好了,如今四五年过去,也没有复发。”
潘思景问询时,扶棠更加表现出了耐心和称得上温柔的态度。
桓止渊默默咬紧了后槽牙,为什么,她对爷孙这样的组合总是格外特别。对临城那卖艺的爷孙如此,对那开茶坊的爷孙也是如此。
要不是他发现了她这一软肋,特意安排夏不年潘思景多提他们是祖孙的关系,恐怕扶棠还会像前几次那般,死活不让太医给她诊脉。
这会儿,他虽然看着扶棠与别人谈笑风生,心里妒火纵横,也知道过了这一阵儿再同她计较。
桓止渊云淡风轻的脸上隐隐浮现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微微垂眸,盖住了眼底那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太子妃最近可是在食疗?”潘思景问道。
扶棠无助的望向晴雪,她最近是吃了好些东西,但是只顾着吃了,对具体情况却是一问三不知,那些东西的名字和原料忘得一干二净。
“前几日许太医给主儿开了些食疗方子,多是治喉咙肿痛的,已经停了。这两日因着暑气渐重,多是喝些当归粥五红汤之类的流食。”
晴雪上前朝潘思景回道,潘思景脸上浮现了然的表情,随后起身立在一旁。
两祖孙对视一眼,然后夏不年向桓止渊拱手道:“回殿下,太子妃脉象平稳,并无异样。”
潘思景接着说道:“下官诊的也同外祖父一样。”
桓止渊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看了扶棠一眼,道:“没事就好。”
扶棠疑惑的看着他们,尤其不解桓止渊今日怎么突然关心她身体健康。
她自己的身体状态她自己知道,以前整日带着商队到处旅游,爬山涉水,心情愉悦,要是这样还没有一个好的身体状态,简直白活了。
不过听到医术高超的中医大师们说自己身体康健,扶棠如释重负,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心情很是不错。
她朝桓止渊骄傲说道:“我好着呢。”
桓止渊嗯了一声,“既如此,便好生调养着。”
说罢,他对夏不年潘思景说道:“有劳。”
夏不年带着潘思景躬身退下,两个人很快便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扶棠倒在榻上重新拿起话本子,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里总想着桓止渊刚才说的话,她好好的,干嘛要调养身体。
而且,他叫太医来给她做检查,他自己婚前检查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