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退路
殿内。
蒹葭见宫女们被扶棠打发出去,瞬间换了那副痴迷金银的神情,扶棠也不再强颜微笑,敛了笑意。
“东家,你那天被太子带走之后我们都吓惨了,你还好吗?我们都很担心你,荀川让我告诉你,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蒹葭把来之前就准备好的话一骨碌小声说出来,眼神时不时瞄向门口,心怕有谁掀开门帘突然进来了。
听到蒹葭的话,扶棠担心的说道:“你们不要莽撞。”
“你们到底过得怎样?”扶棠继续问道,她是不太相信蒹葭之前说的话的。
“太子赏赐下许多东西,还给了我们西和坊的一处宅院住。”
“只是他的人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看着。刚开始两天,那些侍卫不让我们出门,后来我们商量假装要散伙回吴越国,想逛一逛市集,才有机会出了门。”
“可是东家,他是宸国的太子,我们该去找谁主持公道,该怎么做才能救你出去啊。”
扶棠轻轻笑了笑,她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快要哭出来的蒹葭。
桓止渊一定不会留商队的人在她身边,从蒹葭穿的衣服她就看出来了。
以往蒹葭最爱穿一身棉布衣衫,今日如此隆重,人套在这身锦衣绸缎里拘谨局促。
若不是他的授意,底下人哪里会连一个人穿什么衣服都要管呢。
他控制欲强到就像要把她商队女东家这个身份和过去都抹除了一样。
他一定知道,有商队在,扶棠会觉得自己还有一个去处。
他们若是回了吴越国,她便是孤身一人,只能依附于他,再也离不开他。
“别哭,你们没事就好。”扶棠说着话,把珍宝匣往蒹葭那里推了推,“选一些,留作傍身钱。”
蒹葭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她连忙擦掉。
这会儿虽然没人,可是一会儿被人看见,难保不会多想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以后她再想进东宫见扶老板就难了。
“你们有没有他…”
扶棠欲言又止,顿了几秒,蒹葭一下子就猜到她想问什么,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我们没有纪掌柜的消息,听侍卫说,那天就只有我们商队的一行人被带来了京城,没有其他人。这两日我们去了茶馆,街头小巷,那些人说起那天的事情时都没说有人伤亡,只是说”
蒹葭望了眼扶棠,不想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刺痛她的心。
如今这京城大街小巷的百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个个都在私下议论他们的太子殿下在临城带回个太子妃,茶馆戏台把不知道从哪里知晓的故事编了本子天天说日日演。
让人愤怒的是,他们不是说这太子有多恶劣。
而是竟然赞颂太子是皇家出的情种,活生生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故事传成了一段佳话。
他们说两人一见钟情,患难之中山盟海誓。
等到太子殿下恢复了身份,那女子才知道男子竟然是宸国太子殿下,不敢高攀。
可是太子深情,难以割舍,终于两人重修旧好。
太子妃在临城白府住了好些时日,太子殿下勤勉朝政,前几日才去接回她。
闻者无一不被他们的爱情故事感动。
可是蒹葭知道,扶棠每次提起她的夫君是有多幸福,她有多爱她的夫君,若是知晓这扭曲是非黑白的故事,该有多么生气。
太子势力庞大,他们只是普通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蒹葭不说,扶棠也不再问。其他人说什么,她无法控制,她也不在意。
她一直想确定纪佑年可还好,却根本不敢问桓止渊,怕没事也问成有事了。
“没事就好。”
扶棠放下心,如今最紧要的事,是她要怎么逃出去。
离大婚的日子越近,她心里就越慌。
这几天桓止渊每日到她这里陪她用膳,闲坐,下棋,催她多做几个男子挂饰。
她与他周旋,然而他强势的拥抱和亲吻让人根本没办法抵抗。
扶棠现在想起来昨夜的事,脸上都不由得发热,他把她压在榻上吻她,后来亲吻一路向下,落在她的脖颈。
要不是她极力反抗,说今日她要见人,他才放过她,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
那人眼里的欲望骇人,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不知道哪天,他就不再忍。
扶棠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蒹葭,你们留在宸国终究是异乡,不如拿了钱财,去别的地方。”
扶棠选了好些东西,装到她的包里。
“作为东家,我最后交代你一个事情。你把这些金银带回去,和荀川他们拿去当了。这笔钱就当是我没有履行承诺给你们的遣散费,你们好好吃个散伙饭,然后想回吴越的回吴越,想走其他地方的快走,不要停留。”
“东家你说什么话,那你呢?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啊,我不会走的,你要是真成了太子妃,我就进东宫来当你的侍女,只要陪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你糊涂了是不是?!”扶棠皱眉轻喝。她竟没想到蒹葭还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我只是你的东家,金钱交易,你用不着做这么大的牺牲。更何况,是我带着你们出来的,蒹葭,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扶棠几乎算是明说了。
蒹葭听懂了扶棠的意思,他们以前是她的伙伴,而今这形势,不容乐观。
蒹葭难过又失落,点点头:“好,我一定把这个事情做好。只是东家,你一个人在这东宫,我放不下心。”
扶棠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吧,你不放心也得放心,总要有人能放下心。你们让我放心就好。”
计划解散商队的想法是刚刚才有的,真的把话说出来,一切都安排好了,扶棠的心一阵轻松,但更多的是空落落的。
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
自由和孤单相伴,她早已习惯。
现在唯一支撑扶棠的希望是,想办法离开东宫,只要能离开东宫,她总是有办法逃的。
大不了躲进深山老林里去,看谁找得到她。
可是她不想连累其他人,难保桓止渊不会在她离开之后迁怒其他人。
为此,她甚至都不敢跟蒹葭说实话。
两人紧锣密鼓的说完最要紧的话,开始真正聊起家常来。
“东家,以后我会开一个酒楼,名字就叫……四海。”
蒹葭说起自己的梦想时神色飞舞,这本来是她的秘密,谁也没告诉过的,在这种情况下告诉扶棠,更多的原因是在给两人一个未来的希望。
“那你可要多拿点东西,来,这两颗东珠也拿上。”
珍宝匣里的东西大半都给了蒹葭,扶棠尤觉得不够,巴不得让她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