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晚餐
回去的路上,江言给顾照阳道歉。
已经到了深秋,他穿得厚实,坐在车里虽然顾照阳给解开了外套的口子仍是热得小脸通红,他瘪着嘴,跟顾照阳说对不起。
顾照阳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说谎。”江言语气坚定,十分真诚地跟顾照阳承认错误,“好孩子不说谎。”
顾照阳仍笑,前排开车的齐正也被江言这模样逗乐,抬起头从后视镜看向后排,顾照阳装作正经,“哪里说谎了?”
江言眨巴着一双眼睛,天真无邪,“我说你是爸爸。”
“言言没有爸爸。”稚嫩的声音,略显低落的语气,顾照阳突然想起来上次江言说别的小孩笑话他没有爸爸的事,江言低着头,“妈妈说不能叫爸爸。”
江言低着头,莫名有些与他的年龄不符的落寞。
车里沉默了一阵,没有爸爸,这件事对顾照阳来说并不陌生,他甚至活到三十岁还没有开口喊过谁爸,被排挤也没少发生过,好在他脾气硬,人也聪明,稍微大一些以后就没人敢拿这件事取笑他。
缺少父亲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心理影响直到现在顾照阳都没法说过去了,他当然地不知道如何与江言解释。
“言言,”车子停稳,顾照阳先下了车,站在车外伸手给车里的江言,“以后喊我爸爸好不好?”
江言抬头看他,认真地摇头,顾照阳和江月的关系,虽然江言不懂,“妈妈不让。”
顾照阳只笑,回家刚把蛋糕放进冰箱就听着佣人说江月回来了,女人手里拎着个纸袋,佣人忙上去把东西接过来,女人冲人笑,“谢谢。”
她气色好了很多,估摸是激素影响,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了些不同以往的柔和, 莫名还多了些娇媚,顾照阳凑近,下一秒就马上又被女人推开,江月压低了声音,“起来,有人在呢。”
别墅里的人已经习惯了两人这样,他们喊顾照阳顾总,喊江月江小姐,也从来不问为什么两个人关系如此,谨守着做佣人的本分。
江言吃了蛋糕以后就开始打哈欠,白天在幼儿园参加了个什么户外活动,不一会儿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江月把人带去了二楼的卧室哄睡,出来便看着顾照阳正半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什么节目。
她有些愣神,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顾照阳似乎是感应到什么,抬起头看她,笑着冲她招手,
江月下了楼,刚走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男人拉着手腕扯到了腿上,顾照阳凑过来吻她,江月慌乱地后退躲避,被男人顺势压在了沙发上。
人的欲望初始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自那一次后,原本清心寡欲的男人变得十分热衷于这事,有时甚至不顾场合和时间。
“等下……”江月伸手推他,顾照阳退开了些,与她额头相抵,呼吸间那股子微微的烟草味漫在两人之间那几公分的距离,“怎么?”
江月停顿了下,一时间没有想好说辞,顾照阳也没什么耐心,一只手搂着腰把人抱了起来就往楼上走。
佣人都已经回了房,偌大的屋子里倒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江月原本还不甚适应这样的接触,但拗不过顾照阳,时间长了也就放弃挣扎。
她两只手搂着顾照阳的脖子,像是想起什么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下,顾照阳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想到什么开心事?”
江月有些惊讶,抬起头与男人的视线刚好对上,他又重复了遍,“笑什么?”
江月摇头,“感觉言言今天很高兴。”
江言生日的这时候,他们原来住的城市已经入了冬,江言不喜欢冬天,因为屋子暖气不好,大多时候都是他们母子两个人缩在被子里度过。
两岁的时候是跟乔仁均一起过的,男人订了家很不错的主题餐厅,穿着卡通服装的服务人员哄得江言开心极了,那天回去的路上江言搂着乔仁钧的脖子喊他爸爸。
江月制止他,耐心地跟他解释不可以叫乔仁钧爸爸,江言小小的脑袋里只觉得亲近的男人就是爸爸,江月花了好些力气他都听不懂,最终江月只能命令式地做要求,直到回家江言的嘴巴都瘪着,显然并不高兴。
就是那天乔仁钧第一次跟她提起结婚的事情。
说他并不介意江言喊自己爸爸。
江月礼貌地道歉,说并不是故意的,如果给他造成困扰的话真的是很抱歉。
乔仁钧歪头看着他笑,没有继续延续这个话题。
顾照阳背身撞开了卧室的门,他住在二楼另一边,卧室是一间套房,搬家以后他连续出差,还没有在这间屋子里睡过。
他把江月放在了床上,屋子里有些淡淡的线香味,他抬手摸江月的脸颊,两个人之间很少有这样和谐的时刻,江月刚才喝了些酒,脸颊连带着鼻尖都有带着些粉色,顾照阳哄着她,“你点了香?”
佣人一般不会自作主张给房间里添味道,江月嗯了声,脸颊没躲开,贴着他的掌心,“安眠的。”
顾照阳笑着亲她,江月也不躲,她脸颊有些发烫,“谢谢你。”
顾照阳愣了下,她指尖拨弄着江月散下来的发丝,动作颇为暧昧,“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言言过生日,他很高兴。”江月身上有些热,屋里开着暖气,她被顾照阳圈在怀里不舒服地翻了个身,整个脸颊都落在了顾照阳手心里。
“姐,”顾照阳喊她,“那你呢?你高兴吗?”
他眼睛有些湿润,泛着亮晶晶的光泽,江月仍旧是闭着眼睛,“江言高兴就好。”
她知道顾照阳在问什么,对于自己人生的不抱希望让她从来不想参与这样的话题,顾照阳语气软乎了些,想要哄骗ta说些好听的话,“你呢?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江月翻身,整个人跟顾照阳扯开了些距离,她停顿了下,起身又垂着脑袋在床边坐了会儿,“时间不早了,睡吧。”
他想起李闫放的那场烟花。
十分轰动,李闫只说看着烟花漂亮,正好有个绝好的观景位,一个人来太无聊便请了江月一起。
江月穿了件剪裁简单的连衣裙,餐位安排在户外,虽然有保温的风机,但到了晚上被风一吹仍有些发冷,她冲对面的男人笑,“是很漂亮。”
“李总,”第一朵烟花绽开,江月被突然的声响吓得哆嗦了下,“我以为之前跟您说得蛮清楚了。”
李闫撇嘴,只看着她并不接话,江月继续,“李总现在可能还是感觉新鲜的时候,没见过我这样的人,一个人单身带娃,不年轻了,对自己的认知清楚,没上赶着贴着李总,李总觉得好玩。”
男人冲她指了指远处,江月刚回头边看着一朵极大的烟花炸开,回过头李闫冲她笑,“好看吧?”
这男人好似油盐不进,江月想。
李闫伸手喊了服务生,“拿条毯子给她。”
“我知道你和顾总的事。”江月听着他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一顿,李闫指尖撑着太阳穴歪头看她,“他喜欢你,你也可能喜欢他。”
江月抿嘴,“我们就……”
“江小姐我不知道。”李闫声音懒散,“但顾总那人,有些东西还是瞒不住,还是年轻,连许婕都看得出来。”
“夺人所好非君子,”李闫说了句文绉绉的话,倒是不太符合他的风格,江月抬起头看他,男人笑了下,“但我不是君子。”
“更何况,你们这情况,也算不上什么。”
李闫抬眼,“你爱他吗?”
“不。”
江月这话似是条件反射一般,她自己在心里排演了无数遍,“我也希望照阳能和一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
当时因为顾照阳的那些话而同意结婚,江月之后已经后悔了无数次,她不该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再添这样复杂的变化,如今江言已经入学,唯一能限制她的因素也已经消失。
李闫挑眉,“只怕顾总可不是这样想。”
李政跟他说过些江月在美国的事情,李闫和顾照阳接触下来,大抵也能多少摸出些男人的性格,他确实有些执拗,甚至偏执。
“他还小,有些事情多少还有些孩子气,他过些时间会自己想明白的。”江月语气淡淡的,他对于顾照阳喜欢自己的这件事不抱希望,即使是喜欢又如何,也并不是长久的事。
“那给我个机会?”李闫这话说得有些嬉皮笑脸,江月也权当他随口乱说,“李总,我们之间的事情,跟照阳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确实在这时候没有精力想这些男欢女爱的事。”
“走着瞧呗。”李闫身子一歪靠在了沙发上,桀骜不驯,一点没有大家族话事人的行头。
江月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脑袋里却好像有无数的事情在跑,一夜没怎么睡得安稳。
工作了一天以后被李闫堵在了公司,她穿了身宽松的衬衫西裤,抱着电脑和一沓材料,见着李闫倒也并不尴尬,笑了下,“李总,好巧。”
“不巧,我在等你。”李闫撇嘴,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笑,似是也并不生气江月那天以后的故意消失、
蒋易有眼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个……我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桌上了,我取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不等江月回复便转头就跑,江月还转头的时候早已没了人影,李闫冲她挑眉,“赏个脸?”
她就近找了一个小会议室,李闫把秘书留在了外面,走进会议室便径直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他长腿交叠,一边胳膊随意地搭在椅子扶手上,姿态松弛,并不似兴师问罪的样子。
“江小姐最近,工作太忙?”
她是用这个理由搪塞李闫秘书的,江月嗯了声,李闫挑眉,“要不这样,我跟张经理说让你换个项目,怎么样?”
他说话语气轻松,眉眼带笑,江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李总,我……”
李闫挑眉,“江小姐准备解释什么?”
江月说话被他打断,李闫却好似并不准备继续追问,“吃晚饭了吗?”
看着她沉默,李闫看着她一脸玩味地笑着,“吃没吃晚饭还要思考?”
李闫起身冲江月伸出手,江月有些愣,不知道李闫想做什么,但男人并未收手,冲她挑了挑眉,“伸手。”
江月照做,男人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她手心,“生日快乐江小姐。”
“我研究你的履历,怎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李闫撇嘴,打趣道,“给我点反应。”
江月被他这幅样子逗乐,“李总研究我这不很正常吗?”
毕竟连他和顾照阳的关系都摸得清楚。
“江月,”李闫努努嘴,眼神落在她攥着东西的手上,“看看。”
一条手链,金色的链身坠着几个漂亮的钻石。
江月皱眉,“这也太贵重了。”
“那你请我吃饭?”
他话接得极快,江月被话赶话噎了下,她抬眼看向李闫,男人仍是那副不太正经的样子,“生日都不吃晚饭啊?”
江月选了家公司加班常订的餐盒,李闫一边怪叫着说他从来没有请人吃过这样的东西,也太上不了台面了,江月撇嘴,说要不然他把加班的同事餐盒都请了。
她本来是随口一说,公司福利原本就包括这项,但李闫倒是当了真,笑着说好,顺带着让秘书给订了餐后甜点和饮品,经理过来推脱,李闫不想多纠缠这事,索性推到了江月身上,“江组长生日,算她请大家的。”
公司最里间的办公室给李闫留了出来,江月低头吃饭的时候看到了蒋易的信息。
组长,李总是不是看上你了?
江月只笑,全公司背地里说她是非的人多了去了,好似也就只蒋易直接问起了她本人。
她抬头,李闫正看着她,江月犹豫了下,“李总,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