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劝说
苏檀带着冬儿告别阿飞，转身来了安记当铺。
刚到当铺门口，便见安掌柜怀里抱着一个包袱，正一脸落寞地垂首向外走。
苏檀上前拦住他，“安掌柜这是要去哪儿？”
安掌柜抬头见了她，眉宇间似有无限愁苦，“萧夫人，公子将我赶出来了，日后不许我在铺子里继续做事了。”
苏檀以为昨晚只是钱文渊的一句气话，没想到竟会真的狠心将安掌柜赶走。
“钱公子他可在铺子里？”
“在，”安掌柜苦涩道，“萧夫人千万不要为了我去求公子，只会叫公子为难。本就是我说多了话，公子惩罚我是对的。安某只希望萧夫人答应过我的事，不要忘记。”
苏檀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听他这时候还在为钱文渊着想，也是十分无奈。
“他都要赶你走了，你何苦还要这般为他着想？”
安掌柜神色一正，发咒赌誓道：“我的命是公子救下的，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此生此世，绝不会变！”
苏檀暗道真是个痴人。
她让钱掌柜在铺内稍候片刻，而后提裾向着二楼走去。
楼上，钱文渊独自一人坐在红木桌前，桌上摆了两个小菜并一壶酒，正在自斟自饮。
见苏檀走来，钱文渊头也未抬，只一杯酒接一杯酒地往自己嘴里灌着。
苏檀见他这副样子，只当他是在为逝去之人伤心，心里也不由得替他感到有些伤感起来。
“钱公子可否给我一个面子，不要赶安掌柜离开？”苏檀言辞恳切。
钱文渊正在倒酒的手微微一顿，“这是我自己铺子里的事，似乎轮不到萧夫人来干涉吧。”
面对他与昨日截然相反的冷淡态度，苏檀不以为意。
“钱公子，安掌柜他是个好人，他对你一片忠心。”
钱文渊饮尽杯中清酒，手指紧紧捏住杯沿，指节逐渐泛白。
“他逾矩了。”
“他只是想你解开心结。”
“何时轮到一个下人教主子如何做事了？”
“你怎如此不通人情？”
“萧夫人！”钱文渊抬眼看着她，眸中已有了三分火气，“你也逾矩了。”
苏檀深吸了一口气，犹豫再三，终是和缓了语气，“安掌柜他当真是一片苦心，他不忍看你沉溺于从前伤心事，一直孤身一人，他将你与云杉姑娘的往事说出来，是想让我劝你……”
一声清脆的杯盏碎裂的声音响起，钱文渊捏碎了手中酒杯，手指被碎裂的瓷片划伤，酒水混着血水顺着指尖滑落，他却仿若浑然不觉疼痛，寒声道：“萧夫人，你我本无交情，我的事情无需夫人你来操心，请你自重。”
苏檀心头一震，好似第一次认识他般定定看了他半晌，方咬牙道：“钱公子如此说，那便是我冒昧了。只是安掌柜的事，希望钱公子能够三思。”
望着苏檀转身离去的背影，钱文渊眸中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良久，他方才发出一声苦涩悠长的叹息。
苏府，周氏从苏沐苍身边的下人处听闻老爷前去岑府面见岑老夫子，是为了给吴氏休书的事，登时心急起来，好不容易挨到了苏沐苍回府，周氏立刻在仆妇的搀扶下来寻他。
自岑氏接了苏府的对牌钥匙以来，每日勤勤恳恳，充分发挥出了她持家理账的天分，不仅节省了府里部分多余嚼用，还将下人们管理的井井有条，苏沐苍看在眼里，索性将管家权全交给了岑氏。
周氏身子还未痊愈，虽心有不满，但碍于丈夫和儿子的面子上，也不得不暂时默认了此事。
这会儿，周氏一路疾走至书房，额上也是微微冒了汗珠。
一进门，便将下人全部遣散出去。
“老爷，吴氏那事……”
苏沐苍摆了摆手，看向她时多少有些不耐烦，“罢了。我已说动了岑老爷子以及族中的耆老们，明日到咱们家来，为吴氏休离苏家作见证。”
“老爷！”周氏大惊失色，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你当真不顾脸面了？”
“你还有脸说！”苏沐苍也是来了火气，一张脸铁青无比，“若非是你无用，一次次坏事，连你身边的人都被设计陷害了去，我又何至于如此？！”
照例，若要休弃吴氏这种出身低下的妾室，是用不着休书的，发卖或者送人即可。况且休妾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有人会大张旗鼓的，都是悄悄了事。
眼下苏沐苍被逼着休妾不说，还要到处游说请人出面作见证，也是天下少有之事了。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发泄，偏偏周氏要来触这个霉头。
周氏被说中了痛处，脸色涨红，“都是三丫头！她心思歹毒，老爷，你真的甘心被她们母女这样摆布？”
“不甘心又如何？如今她已经是萧家的人了。”苏沐苍闭了闭眼，颓然道，“这两日京城亲家那边传来消息，萧家三子萧靳铭因着在皇家猎场中救下八皇子而殒命，萧家仗着这层功劳，萧擎的官位应该是又要升上一升了。”
京城亲家指的便是岑家。岑家的女儿做了苏家的大少夫人，也就是苏家日后的当家主母。两家如今同气连枝，尤其是岑氏接了管家权后，岑老爷岑平与苏沐苍私下书信往来越发频繁。
“萧家老爷已经是二品吏部侍郎，再往上升那不就是……”
周氏虽只是一个妇人，可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因此对于朝廷官场的升迁之路大体也是懂的。
“一品吏部尚书。”苏沐苍满心的羡嫉，他虽只是个商人，可也是个有野心的，不然也不会求娶周氏，又要费尽心思利用女儿巴结萧家和钱家。
“亲家来信说，萧擎如今极受皇上重视，虽还未下明旨，但基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若是真做了吏部尚书，掌握朝廷官员升迁大权，那便愈发了不得了。”
周氏跌坐于椅中，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她万万没想到萧擎的官位升的如此之快，从吏部侍郎升为吏部尚书虽只有一品之差，但却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迈不过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