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悔
孙妈妈慌了，连忙赌咒发誓道：“夫人，老奴愿用自己这条命起誓，那晚老奴寸步不离守在何氏房门口，两边窗户也都留了咱们的人守着，除了稳婆……和吴姨娘，再没其他人进去过！”
眼见周氏不耐烦地蹙眉，孙妈妈又惶恐道：“夫人，吴姨娘的事老奴跟您解释过的呀，她几次三番想要借故靠近，都被老奴给挡了回去，可谁知道她装疯卖傻横冲直撞的，老奴一时没拦住，让她踹开门跑进去了。不过老奴跟几个婆子立马把她拉出来了，那么短的时间，想来是发现不了什么的！”
眼见周氏默不作声，脸上神情越发阴云密布，孙妈妈涨红了脸，冷汗涔涔而下，“一定是她！是她跟老爷告状来着！”
周氏头疼得愈发厉害，她恶狠狠道：“那小蹄子跟他娘是一个德行，这么喜欢作死，正好成全了她们！等着吴氏一死，我看那小蹄子还怎么耍威风！”顿了一顿，又道，“梁氏当年那方子是用不得了，你去另寻一副药，最好是吃了以后立马见效的那种，速度要快些，老爷只给了咱们两日时间，这事拖不得！”
“夫人放心，老奴定当办妥！”孙妈妈忙不迭地直起身子，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巳时方过，吴氏与刘妈妈去了厨房忙活，苏檀在冬儿的服侍下刚穿好外衣，恰好岑氏身边服侍的婢女烟儿来了，手里拿着一瓶上好的伤药，见着苏檀关切问道：“三姑娘可好？少夫人吩咐奴婢来给您送伤药。”
苏檀脸色尚有些苍白，闻言笑道：“难为大嫂想着我，还请你替我谢过大嫂。冬儿，收下吧。”
冬儿从烟儿手里接过白瓷药瓶，将烟儿送走后，冬儿回屋打开药瓶，一股浓郁而又清新的药香味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冬儿欣喜道：“姑娘，少夫人这瓶伤药闻着可比咱们自己的好多了，我给你涂上吧。”
苏檀点点头，冬儿轻轻解开她脖子上包扎的纱布，露出下面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将药膏一点点涂抹于伤口处。
药膏一经涂抹，苏檀伤口的痛楚随之一轻，舒适的清凉感觉让她不由得轻吟出声。
冬儿还以为自己下手重了，忙道：“姑娘，可是弄疼你了？”
苏檀摆了摆手，眼睛望着头顶上方已经洗得泛黄的素纱帐子，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冬儿，你说我是不是操之过急了？”昨晚她们算是彻底得罪了整个苏家，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她已经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带着吴氏全身而退，而局面也似乎超出她控制范围之内了。
“姑娘是说姨娘的事情？”冬儿立刻明白过来，“依我看，姑娘你做得没错，咱们应该更早些替姨娘做打算的。”
苏檀凝眸看向她。
“满府里的人，数咱们院里过得最是艰难。”冬儿上好药后，重新开始包扎起纱布，“其他几位公子姑娘的先不说，就连夫人身边几个得脸的婆子平日吃穿用的也比咱们强好些，从前这满府的下人有几个当姑娘跟姨娘是正经主子的？姨娘这么些年做小伏低也没能讨得了老爷夫人的好，还被夫人打发到这下人住的院子里来受罪。要我说，这一切的问题都是源自老爷，老爷但凡对姨娘和姑娘你上点心，也不至于咱们这么被人作践。我以后要是嫁人，跟了这样的男人，也得提早为自己打算，收拾好包袱跑路要紧呢。”
“你那心上人还八字没一撇呢，这就想着嫁人以后的事儿了？”苏檀本听得认真，结果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起来。她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一双杏眼微眯，两侧脸颊现出一对深深的酒窝，皓齿红唇，比平日里的冷淡样子多了几分生动可人。
“姑娘，别打趣我！”冬儿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轻嗔，“我虽然是个下人，可也知道人命金贵，一辈子只能活一回，谁来这世上也不是为了让人欺负的。姑娘前日跟我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是极有道理的，姨娘这些年的隐忍受罪都是为了姑娘，你嫁出去了，老爷厌弃了姨娘，夫人又这般凶悍，留下来不光享不了福，说不定还有危险。姨娘才三十几岁，熬得却活像四十几岁的人，我看外面庙里的僧尼也没姨娘这么苦的。再说，姨娘这个年纪放在外面再嫁的也大有人在呢，反正我是支持姑娘你的，外面天大地大的，咱们姨娘去哪都比留下来强百倍。”
苏檀感叹，不愧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冬儿这番话当真是说进了她的心坎里。
苏檀拉着冬儿的手，示意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当年我执意要你进府，这些年你跟着我，福没享到，苦倒是吃了不少，你可有后悔过吗？”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年要不是你央求姨娘出钱给我治病，我早病死在慈济堂里了，哪有今日呢？”冬儿想起当年之事，眼眶微红，“我的命是姑娘救下来的，冬儿这辈子跟定你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对了姑娘！”冬儿一拍脑门，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几张崭新的银票，递到苏檀手上，“你瞧我这记性，那支步摇卖了两千两银子，买宅子花了八百两，按照你的吩咐给了阿飞他们一百两，这是剩下的一千一百两。”
苏檀看了一眼，又将银票推了回来：“这些银票你替我收着，等我们去了萧家还有大用处。”
冬儿也不推辞，将银票又塞回了自己怀里，说道：“阿飞他们也是犟种，还不肯收这银子呢，还是我拿着姑娘压他们，强迫他们收下的。”
苏檀知道慈济堂那些孩子是担忧她去了萧府日子不好过，不想拖累她，才不肯收她这银票。
“堂里孩子多，阿飞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柳生几个又长年病着需要吃药，一百两银子也只够他们撑上不到两个月的，过些日子你再给他们送些去，小心不要被宋管事发现了。”苏檀吩咐道。
“还有，告诉阿飞，以后不要再偷摸沿街乞讨了，被宋管事发现又少不了一顿毒打。以后银子上面，我们多贴补他们一些便是了。”
“是。”冬儿咬着下唇，眼眶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