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疑心
张慕迁一个头两个大，真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连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给人留。
昌阳县民风淳朴，一向少有命案发生，如今短短一个月内接连两起命案，还都与萧家有关，难道是萧家得罪什么人了？
他一时想不明白，身子却已离座向外走去，一面口中还在问着：“可知那女尸是何身份？”
衙役道：“似乎是萧大公子的乳母，魏氏，今日一早被萧家看门人发现的，萧府谭管家请您过去看个清楚。”
张慕迁向外走的步子顿了一顿，随即又加快起来。
等到张慕迁带着仵作等人来到萧府门前时，围观的百姓早已散去，谭久雍将他们迎入府内。
绕过两道院墙，宽阔平整的院子里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仵作上前掀开白布，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双眸圆睁，脖子上有着一道深约三寸的细长刀口，刀口处血肉翻转，深可见骨，可见是一击毙命。
张慕迁仔细询问过了女尸发现经过，确认其身份的确是魏氏后，又问了些有关魏氏从前的事情，便将尸体带回了县衙继续勘验。
让张慕迁感觉疑惑的是，萧府似乎对于这位大公子乳母的死并不是很上心，至少他在谭管家及其余下人的面上看不出半分伤心，他认为其中另有隐情。
萧府桃源居
时值寒冬，刚刚下过了雪，外面皆是一片天寒地冻，路滑难行。
一名护卫穿着厚厚的棉衣，踩着半尺高的积雪匆匆而来，敲响了房门。
房内很快有人应声，护卫推门而入，见屋内燃着数个火盆，萧靳原在长椅上阖目半躺着，太医张淼则手持一本医书坐于一旁。
护卫单膝跪地，“公子，呼延盛死了。”
呼延盛受了诸多酷刑，总算交代出了一些东西。
戎族此次派了一名老者前来，乃戎族王族之人，比戎王高两个辈分，人称浑戎长老。此人带了一支十人组成的杀手队伍扮成商旅，有三人已死在萧家，另外七人藏于城外，下落不明。
南疆巫族为了截杀携带解药之人，派出了两队人马，其中一队负责沿途暗杀，另一队人则提前赶到了昌阳埋伏着，由一名为月戈的女子带领。
萧靳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未睁眼，“切不可外传。”
护卫很快明白了萧靳原的意思，对方若是得知胡延盛已死的消息，怕会恼羞成怒之下杀了少夫人。
“卫扬传回消息，咱们的人已带着解药入城。十八名兄弟……”护卫说到这儿，眸子暗了暗，“路上遭了无数次截杀，只剩了卫扬与郑天明两人，眼下正躲在醉风楼客栈内。”
前后总共派了数十名兄弟前往南疆，其中大部分都已折损，仅剩十八人带着解药回返，而回到昌阳也仅剩两人了，可见这一路之凶险。
好在解药还在，只是外界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他们想顺利进入萧府，不是件容易的事。
“通知瑶娘了吗？”萧靳原声音干涩。
“是。瑶娘说她欠公子的，自会舍命相护。”护卫顿了一瞬，似在犹豫，“瑶娘还说，她想见公子一面。”
萧靳原蓦地睁眼，一双狭长的眸子里藏着深沉的锋锐，他抬手轻咳了两声，“同她说，只要她活着，就有重新见到我的那天。”
“是。”
“穆延还未回来？”萧靳原又问。
“尚未，昨晚穆统领按照您的计划前去解救少夫人，尚未有任何消息传回。公子，是否要属下带几名兄弟前去与淮山打探一番？”
护卫话音刚落，一旁低头看书的张淼说道：“府内人手本就不足，还要增派人手前往醉风楼接应，眼下非常时期，公子身边不可缺人。”
虽说有了虞风道长的方子，可以延长蛊毒发作时间，可那方子的效力随着时间延长正在逐渐减弱，原先他说的半年时间不过是宽慰众人，按照眼下将军身子情况，只怕撑上一个月都是勉强。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尽快拿到解药才是重中之重。
少夫人的事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张淼看向萧靳原，萧靳原在短暂沉默后，叹道：“罢了，若是穆延失了手，那便是天意如此。”
他阖上双眸，那女人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闪过，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些堵得慌。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大言不惭说要帮自己解毒的样子，那时他只觉得她是一个胆大又无知的女人，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娇憨可爱。
凭心而论，他是不愿见到她有事的。
“醉风楼可有什么动静？”萧靳原问道。
“咱们的人在四周守着，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不过有一件事属下觉着还是应该禀报公子知晓。”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单子，双手递上。
张淼起身从他手里接过单子，听护卫继续说道，“钱文渊为了给刚从京城回来的岑平接风，今夜特地在醉风楼设宴，邀请了本地多名士绅参加，这份名单是瑶娘给属下的，请公子过目。”
张淼打开名单，递给萧靳原，单子上面有着八个人名，俱是耳熟之人。
他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又将名单还给张淼，命护卫退下。
室内寂静无声，张淼忽然说道：“将军，钱大公子于今晚设的这宴，怕是大有文章啊！”
在这个节骨眼上，钱文渊偏偏选中醉风楼设宴，再联想到上回萧府筵席钱文渊恰巧出现在栖雅阁的三楼，张淼总觉得这些事儿之间说不准有些联系。
“你怀疑钱文渊？”萧靳原若有所思。
张淼抚须道：“公子不觉着奇怪吗？那些字外族人时常出没的灏望赌坊是钱家所开，许多事儿背后似乎都有这位钱大公子的影子，不得不防啊！”
即便张淼不说，萧靳原也已有所察觉。
“钱家怕是也卷进来了，只是他们是为谁做事呢？”
“不是安王，就是魏王，他们对您可是忌惮的很呐！”张淼拿起钩子，翻了翻火盆里已有些暗淡的炭火，又加了几块新的木炭进去。
“自从三公子为救八皇子殒命之后，京中上下已经将萧家与您彻底视为八皇子一党，大约是得知咱们的人从南疆取得蛊毒解药的消息，若是您身子恢复如初，八皇子的储位之路等于又多了一份极大的助力，那二位如何能不心急？”
张淼从木架上取了一盒药材，将之倒入火盆之中，眼看着它们被火焰吞噬，他缓缓推门而去。
室内淡淡毒烟升腾，将萧靳原整个身躯萦绕在内，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