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识时务者魏俊杰
张水寒呼吸一滞，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师叔的亡魂化作厉鬼，来拉她下地府了。
勉强冷静下来，她确定了最合理的可能：有刺客。
她的剑放在床头，刚刚下床时没有拿过来。
现在她手无寸铁，只有一副普通的武者之躯。
武者虽然强悍，躯体却依旧是肉体凡胎，不能挡金铁刀兵。
她假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暗地里观察着那个影子。
此时，那个影子正在缓缓朝她靠近。
张水寒努力平复呼吸，左手悄悄摸到了镜子后的烛台。
这烛台金属做成，顶上有棱角，危急之时，也能作为武器使用。
眼见着，那影子已经靠到了她的脚边。
张水寒不再迟疑，一个转身，手持烛台顺势刺出，直指对方要害。
这刺客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手持匕首，眼中错愕。
他下意识地伸手阻挡，烛台卡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也没料到，对方一个皇子，却有如此身手，这才一时大意了。
手指受伤，他手中匕首掉落在地，发出 “铛” 的一声脆响。
武器掉落，这刺客马上改变了打法。
他抬手一掌，掌中气血涌动，直逼张水寒心口而来。
距离太近无法闪躲，张水寒松开烛台，气血涌到手中，与对方对了一掌。
砰的一声闷响，刺客身子一晃，退了半步。
而张水寒却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她只觉手掌发麻，手臂气血翻涌。
她心中立马意识到：这人不好对付。
纵然她能从二十多个黑衣人的包围中逃出，此刻却没有信心拿下这个刺客。
更不用说，她看见了对方腰间泛着的寒芒，肯定藏了武器。
‘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
脑子里闪过某些画面，张水寒确定了自己的战斗方针：暂避锋芒，驱狼吞虎。
简单来说，就是摇人。
在刺中对方的第一时间，张水寒就抽身而退，冲向房中窗户。
刺客见张水寒冲向窗户，手往腰间一摸，几把飞刀丢出。
飞刀带着暗劲，直逼张水寒毫无防备的后心而去。
张水寒眼睛一闭，合身撞断窗框，整个人撞出了窗外。
背后一阵剧痛传来，随后是酥麻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朝周围院落大喊道，
“有刺客！”
这里是太守府，琢郡城中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对方选择潜入刺杀，必然惧怕城中兵卒。
我暂时打不过你？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水寒摇人就在今晚。
喊完之后，她站起到一半，却感觉浑身无力，软倒在地上。
“这暗器有毒？”
张水寒心中一沉，却听师叔的声音传来。
“调动气血，我用秘法助你化解毒素。”
破窗后的屋中，刺客紧随张水寒之后，跳出了窗户，却大惊失色。
在他眼中，那个皇子趴在地上，本应无力反抗。
但现在，这皇子的心脏处却冒出红光，体表有暗红色血气翻腾，仿佛幽冥罗刹。
他犹豫一瞬，两手往腰上一摸，又是六把飞刀飞出。
飞刀涂毒，没入那皇子后背，却被暗红色的血气融化吸收。
与此同时，这皇子四肢扭曲，缓缓撑起身体。
漆黑的眼睛看不见瞳孔，死死地盯着他，似乎马上就要朝他扑过来。
“什么！？”
这刺客眼中骇然之色更甚，手中一抖，一个竹筒握在手中。
院外已有兵卒的喊声传来，他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刺客把竹筒往地上一扔，“砰——”的一声，烟雾升腾之中，刺客的身影消失在了院中。
半个小时之后。
张水寒调动体内血气，配合师叔的秘法，化解了毒素，暂时控制住了伤势。
她刚刚急于解毒，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生死只能听天由命。
只能祈祷那刺客害怕兵卒，不再追来。
睁开眼睛，张水寒松了一口气。
眼前是床帐，她正躺在房中。
床前坐了几个人，其中就有高太守，还有一队侍卫单膝跪在旁边。
“刺客入府行刺皇子殿下，居然无人发现？这是你们的失职！要是殿下没事也罢，如果殿下出了事，我也要给你们的愚蠢陪葬！自去领三十大板！”
高太守火气上头，正在训斥府中护卫，没有注意到张水寒的苏醒。
张水寒轻咳一声，开口道，
“高大人，不应过分苛责府中侍卫。那刺客是顶尖武者，自然不是他们能够察觉的。我现在没事，也多亏他们及时赶到。”
这一番话说完，侍卫们眼中湿润。
三十大板，要是真打下去，打完之后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侍卫们免去此难，都对这位皇子殿下生出了好感。
高太守闻言，也是眼前一亮。
他昨天就看出来了，这个八皇子殿下虽然年少，却不失城府。
今日一看，果然很会收拢人心。
如今朝中局势混乱、派系众多，他要是投奔这位殿下，似乎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嗯不急不急，还得再观察一下，看看这位殿下是否表里如一。
如果能确定 “这位皇子就是潜龙在渊” ，那时他再表明立场，也不迟。
高太守捋着小胡子，朝外面喊道，
“医师呢？都派人去叫了多久了，怎么还不见他过来？”
“不用去找医师了。我是武者，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
张水寒板起脸，阻止太守的喊话。
她现在的身份是大魏的八皇子，刚到封地，跟脚不稳。
“皇女争夺皇位” 这件事，在大魏虽然不是禁忌，却会落人口舌，影响她的声望。
这件事情，绝不能过早暴露，至少也要等到她羽翼丰满。
而医师一旦为她诊断，势必一下就看破她的女子之身。
张水寒一番口舌，终于将众人送出了房间。
本来，她并不是特别想参与皇储之争，但现在看来，如果没有一定的势力，连自保都做不到。
无情自古帝王家，朝夕相处的兄弟尚能反目成仇，何况素不相识的便宜兄弟呢？
其实，她现在最疑惑的是，为什么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且不说那刺客追出来，杀她只需要一刀。
就算刺客直接跑了，她背上被飞刀击中，为什么也没有伤口？
房中无人，张水寒低声问道，
“师叔，你在吗？是不是你救了我？我身上的伤也是？”
“嗯。”
张水寒听见声音，转头看去。
师叔正坐在床尾的床帐外，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没去在意师叔的神出鬼没，张水寒接着问道，
“师叔，你知道这刺客是哪来的吗？”
师叔点点头，说道，
“携带烟雾弹，腰间飞刀十四把，都涂脓血之毒，瞳孔是暗黄色。这是雪狼王庭的黑狼卫，是一支专干脏活的秘密部队。”
雪狼王庭，张水寒知道。
这是大魏北边的王朝，实力与大魏不相上下。
两大王朝，常年不和，三年一小战，十年一大战。
“琢郡虽然靠近北部边境，但这是太守府啊，他们怎么能轻易进来？”
刚刚对太守说的话，大半是为了笼络人心，并不是她内心所想。
她其实很好奇，刺客怎么能精准找到她，并且刺杀。
张水寒的问题，让师叔的眉头紧锁。
“有内鬼。九龙夺嫡已经开始，必然有皇族勾结了雪狼王庭，这才能调动黑狼卫。他又打通太守府关系，让刺客潜入，将你彻底解决。”
两人沉默了一会，师叔开口道，
“今晚先休息吧，其余事情明早再说。”
“好。”
张水寒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正要入睡。
她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了师叔刚刚说过的话——
“瞳孔是暗黄色”
没错，是瞳孔的颜色！今天那个太守，看她的时候，嘟囔了一句“黑瞳”。
难道说，黑瞳是皇族特有。
而她恰好也是黑瞳，所以太守一眼就确定：她是真的皇子。
遇刺前的问题有了思路，张水寒也睡不着了。
她睁开眼睛，师叔还在床尾。
拉开被子一角，她朝师叔问道，
“师叔，大魏的人，瞳孔都是黑色的吗？”
师叔想了想，答道，
“大魏的人，瞳孔都是褐色的，只有皇族是黑色的。当然，偶尔也有例外。比如你，你虽然不是皇族，但也是黑瞳。”
张水寒眸光一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便岔开了话题，
“师叔，我只知道我全家被人灭门。那我父母呢，到底是谁？”
师叔闻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
“好吧，你的父亲叫张忠，是大魏朝的御史大夫。他为官正直，从不营私结党，敢于指出魏皇的错误，深得魏皇信任。”
张水寒开口问道，
“那为什么我家会被人灭门？是朝廷党派之争吗？”
师叔叹了一口气，又说道，
“不知道，有人派出刺客，趁着夜色杀害了你家满门。那时候你还没满月，你被老仆抱到地窖藏身，才躲过一劫。”
张水寒静静地听着，眸光冰冷。
“魏皇震怒，将你送到三清山，而后下令严查，但时至今日，还没有抓到凶手。”
师叔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安慰地说道，
“小四，这些事情，你以后可以暗自调查。时间不早了，快睡吧，明天还有其他事呢。”
张水寒“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个沙发靠背，她正侧躺在沙发上。
张水寒眼睛一眯，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响亮的声音中，脸颊生疼。
“难道这边也是真的？这我怎么判断真假啊？难不成真要我捅自己一刀？”
不行，你是牛马我是人，我叫水寒我怕疼。
她皱着好看的眉头，放弃了捅刀子的事情，也不再思考‘我是不是有精神问题’。
“我一个三好青年，怎么可能有精神疾病？”
张水寒摸到了手机，拿起来打开屏幕。
上午十点，十三个未接来电。
“是妈妈的电话，不会是那群催债的又来了吧？”
她心中一惊，开始后悔昨晚喝酒了。
酒色误我，酒色误我啊，今日起，戒酒！
心中下了戒酒决心，她快速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一下就接通了，妈妈疲惫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小寒吗？现在没事了。刚刚那群催债的又来了，差点把我们家门给砸了。还好你牛姨叫来了保安，他们现在被拦在楼下了。”
“妈，你们先别出门，我马上回来！等我！”
“诶小寒，你别回来啊，他们要是认出你来怎么办啊？”
妈妈的声音透着些着急，似乎害怕张水寒回家后被催债的盯上。
“没事的妈，你先别挂电话，在家等我。我已经赚到钱了，我们马上就可以把钱都还上了！”
张水寒说着，抓着手机就跑出了出租屋。
她跑到街对面的银行柜台，把昨天拿到的2万块钱全都取了出来。
用黑色塑料袋装着钱，张水寒打车回到了小区门口。
电话一直没挂，那边一直有交谈的声音传来，似乎是牛姨在安慰着妈妈。
她一下车，直奔自家楼下。
果然，在楼道门口，有五个社会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跟保安对峙。
这几个人也不动手，就在那喊着“欠债还钱” “今天不还钱就死在这”这些话。
保安拦在楼道口，不让他们进去，但又不敢拖走他们。
张水寒看着这五个人，气不打一处来。
这群讨债的，真是老母牛不生崽，给你牛逼坏了是吧？
她把手机的麦克风关了， 免得妈妈听见了担心。
确定关上了麦克风后，她攥着塑料袋就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她冷冷地说了一句，
“让开。”
其中一个社会男转过身来，对着她露出了痞笑，
“哦哟，瞧瞧这是谁，欠钱不还的张家丫头回来了？怎么，你也没钱是吗？”
其余几个人社会男闻言，也看了过来，说道，
“别说我们欺负你，你今天来了，就别想走了！你不还钱，我们就死在你面前！”
其中一个男人说着，直接捡起一块板砖，对着自己头上就是一下。
血，流了出来，顺着眉骨滴下，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张水寒一看，也不说话，从塑料袋中掏出那两万块钱。
两厘米多的厚度，也顶的上半块板砖了。
她随手一扔，钱被丢到了那男人的上巴处。
对方被她这么一砸，顿时就懵了，眼里全是问号。
他们来这张家讨债两个月了，对方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最开始为了接近张家阿姨，他们还贴了十块钱进去，给对方买了瓶饮料。
现在怎么，突然就这么有钱了？
两万块钱用胶圈捆在一起，被这么一砸，顿时散落在地。
周围吃瓜群众见此情景，那是一阵喧哗，就差冲上来抢钱了。
这几个社会男来不及多想，赶紧蹲下捡钱。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啊。
看着五个社会男一声不吭地捡钱，张水寒心中却没有打脸的快感。
都是牛马混社会，谁也不要难为谁。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回去好好抱抱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