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走出自己的过去
陈厌姜算了算时间,收拾了下地上吃完的鱼,他看了眼天空,阴沉得很,似乎要续上昨晚的雨。
符离和银铃多雨,这一点是常识,不过今日的雨下的也恰到好处。
陈厌姜看向上官禾明:“官姐姐,今日夜晚我们启程去惘居吧。”
“我何时夜晚,而非明日清晨?夜晚行路要艰难得多。”上官禾明正好在看这一路的地图。
“今日午后,我要做些事,还请你们不要出手阻止。”陈厌姜站起身,走向小村子。
上官禾明跟上,却没回应,只是心中细细思量这句话。
白守灵抱着一颗不知哪来的萝卜吃着。
他们来到弦外楼,今日弦外楼人莫名的多,大概是小村子所有人都在这了。
原来是寒烟桥要走了,小村子需要给他们送别,毕竟整个小村子这么多年的生计大部分是依托寒烟桥。
苏铸谦站在舞戏的台子上,下方是所有寒烟桥弟子在吃喝,李老一桌一桌的敬酒,以及,一个寒烟桥的弟子大声宣布他喜欢上的小村女子。
陈厌姜见过那个女子,准确来说白守灵手里的白萝卜就是她种的。
这个人很好看,但一直嫌弃陈厌姜的房屋离她的田那么近,怕沾染晦气,倒是算个渴望钱财之人,生的一副好皮囊,学得一手按摩之术,在弦外楼做过事,不过因为想半夜进唐启鹤房间被小限扔了出去,因此还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如今她与寒烟桥弟子相好,大概也如她愿了。
苏铸谦看见陈厌姜了,给陈厌姜做了个手势,便走进后房。
陈厌姜悄无声息的过去,示意白守灵和上官禾明等他。
上官禾明职务在身自然暗中相随,白守灵很乖巧的站在原地玩自己头发。
“陈厌姜,今日找你来,只为一件事。”苏铸谦站在后房屋檐下,看着窗外的雨。
“您说。”陈厌姜站的笔直,连脚趾都并在一起。
苏铸谦看后笑了笑:“加入我寒烟桥,可保你富贵。”
陈厌姜似乎愣了愣,说道:“可是,我没什么修行天赋啊,寒烟桥那种仙人在的地方,我,我不太敢。”
苏铸谦轻笑说道:“别紧张,你还年轻,有些事要多想想,今日下午我们就走,机会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多,不要轻易放手。”
“可是小村子够好了,我在这里生活的很习惯了,不太适应大城市的生活。”
“没事没事,不要急着答复,反正你会适应的,这个村子太小,人心太杂,总会厌倦的。”苏铸谦似乎很自信陈厌姜会去寒烟桥。
“我……”陈厌姜捏着衣角,似乎很犹豫。
“没事,大不了我在惘居等你,一年内只要你来,惘居随时欢迎。”
苏铸谦说完便出去了,他丢过来一个小铃铛,陈厌姜认得,这是寒铃。
苏铸谦走出去,走到老人身前,老人问道:“怎么样了?”
苏铸谦恭敬的鞠了个躬:“寒铃已经送出去了。”
“那就好,等会我们就启程吧,我们会和他再见面的,他必将是我们彻底获得无人归的钥匙。”
“是。”
弦外楼二楼,陈厌姜三人坐在其中,这里的东西似乎都空了些,唐启鹤摇着扇子躺在座位上。
他丝绸黑袍,上身似乎只此一件,刚劲的肉躯若隐若现,还有着几道细长的伤疤,胸口处有一个半月的印记。
上官禾明走上前鞠躬:“谢令神使指点迷津。”
唐启鹤笑了笑:“如此,也不枉费我和你父亲相识一场,他的女儿,理应比他做得更好。”
唐启鹤看向陈厌姜说道:“我大概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自己为何要做,再去做。”
“你师者在京城,很多事有所限制,她来不及教你的,我来教便是,以及我不知道你和燕沉轲什么关系,但我必须提醒你,银铃虽说与符离世代交好,但燕沉轲,说到底是个剑术无双的疯子,能少接触便少接触。”
小限从一旁的屋子出来,手指上有很多戒指,大概是储物用的。
“陈厌姜……我在长京等你,此路艰难,莫要死了。”
下一刻,唐启鹤消失不见。
陈厌姜深呼吸口气,缓缓吐出。
他看向窗外,看向这个已经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轻声说道:“该走的都走了,我也该做我的事了。”
今日有着另一桩大事,或者说小事,便是村长选举,虽然每年都有一次,但次次都是李老。
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陈厌姜看了眼上官禾明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很疑惑,我今日只是想问问,这个村子……当真有我想的那么失望吗?”
上官禾明没说话,只是默默跟着,白守灵很听话的呆在这里看着窗外。
风很大,吹乱了枯黄的树叶。
陈厌姜站在弦外楼门外,看着里面挤满的人,他们欢笑喜悦,准备着晚餐再吃一顿李老请的饭。
这时,之前那个和修行者在一起的女子走来,她要下个月才去惘居。
刚和修行者分别,女子便过来参加李老的选举,恰巧在小街道门外看到陈厌姜。
“畜生,你怎么不进去蹭顿饭?不会不敢吧。”女子嬉笑说道。
陈厌姜笑了笑:“我是有名字的。”
女子听后说道:“名字?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畜生有什么名字?不会自己取得吧,来和我说说,让我笑会。”
陈厌姜平静的看向她:“这些年我们也算邻居了,没必要见我就骂,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村子的事,可你们总是咄咄逼人。”
女子听后哈哈大笑:“畜生小朋友,你觉得一个长在树上的西瓜为什么会被丢掉?很简单啊,是因为它本该出现在土地里,人们觉得那个西瓜不健康嘛,你当然从来没做任何错事,可惜…你在这里,在这个小村子这个迂腐可笑的小村子,本就错了,你被排挤的原因从来都只有一个,你呀,是个外人,还是个被算命算出不好的外人咯!”
陈厌姜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知道,却仍然叫我畜生,又是为什么?”
女子捂嘴,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事:“畜生小朋友,难道你就想不明白,大家从来都没把你当人啊,只是当一个发泄情绪的皮球咯,谁心里没点难受的事,当然要找个可怜人孤立了,小畜生弟弟啊,真可怜,被欺负了这么多年,还活着呢!真棒呀。”
女子说着走来,一巴掌打在陈厌姜脸上,看着他脸上被自己手指甲划出的血,她笑的花枝乱颤:“你看就像这样,我打了你,你很疼,却没办法还手,我就更想打你了,这样一来,我平日的委屈难过就发泄出来了。”
她说着,又是一巴掌打在陈厌姜脸上,清脆作响。
“你就是个发泄袋,日子久了,人人都想着打一下,偏偏身上背负一个算命的话,又让人像避瘟神一样避你,排斥你,恶心你,又不想杀了你,因为那样就没得玩了。”
“恨吗?那就恨你狠心的父母,把你丢在这样愚昧的村子,恨你自己连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都保护不了呢。”
她说着,便来了兴致:“我记得可清楚了!你妹妹被抓上车的时候,拼命的挣扎啊,还是我挑断了她的脚筋,挖了她的眼睛,才让安静下来的,可是我记得好清楚,她走之前,还在喊什么,求我们不要去欺负哥哥?多好笑啊,被送到那家青楼时候还在帮你求情呢!”
她手舞足蹈,像是极力表演陈泊伊痛苦的样子。
忽然的,下雨了。
雨淅淅沥沥,女子很清楚的感受到,眼前的少年,很生气。
他比谁都在乎他在意的人。
于是他握住了腰间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