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间的冷暖
上官禾明点头:“这件事我会帮你留意的,不过过几日你要和我一同去一趟惘居城。”
陈厌姜吃着螃蟹:“惘居城,你去那做什么?”
上官禾明拿出一块布料:“有些事有些人触动了不该碰的东西,需要押回长京……他们本就是长京之人,如今逃到了惘居,山水门不能没有动作。”
“仅凭这块布料?找长京出来的人,会不会过于难办了。”陈厌姜说道。
“这没办法,这些人触及了法度,那么必须付出代价,符离的法度不像南屿的脆弱的集体意识,而是一种行事规则,违反规则,自然要受惩罚,符离法度门因此存在。”上官禾明吃完了面。
陈厌姜问道:“那我们是要他们去死?还是逼他们说出些什么?”
上官禾明看了他一眼:“我们只负责把他们送往长京,其余的我们不用知道。”
“连他们因为什么而被通缉都不知道吗?”
“我只负责完成要我完成的事,更何况……就算我们完成不了,惘居城还有那位大人。”
陈厌姜叹口气:“行吧,反正我也是要去长京的,等会我要见一个人,你最好不要跟来。”
上官禾明喝了一大口水,摇摇头脸鼓鼓的:“不行,现在不管你见谁都要跟着,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太可疑,我必须……”
上官禾明说着忽然停下了,她瞳孔微缩,眉头紧皱。
“令神使大人,为何来此?”她声音沉重,她自小就听说令神使各种传闻,如皆是些脾性极怪者,且实力无比强大,最重要的是都有些奇怪的嗜好比方自杀,比方日食树叶万片,把细小触手放进鼻孔里什么的,总之都很负面,可止小儿啼哭。
而眼前之人,可是传闻中使用诡术的令神使。
在书者为主的符离,诡术总是自带阴影让人又怕又敬。
听闻他似乎是传说中天地八境的大能。
天地八境的诡术,难怪内阁也如此放纵他。
陈厌姜戳了戳她:“官姐姐,你说话在颤唉。”
上官禾明小心的瞪了他一眼,此刻哪敢分心,没管旁边陈厌姜的嘲讽,说道:“我是山水门官员,刚入职一年有余,得令调查无人归少年之事,还请令神使不要为难。”
唐启鹤拿来一把椅子坐下:“别那么紧张嘛,我又没什么吃人的习性,你看这小子,完全就不怕我嘛。”
上官禾明看离得如此近的唐启鹤,内心一阵扭曲:他当然不怕你了,他是太师院宋外首唯一的弟子,我又不是!再说你可别什么吃人习性,你不说我还没那么想啊喂,谁知道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然上官禾明自然是心中如此想到,口头无比尊敬:“令神使探查无人归,山水门派我为大人打下手,自然是需要些礼数的。”
“那行,接下来的话你可以听,但也仅限于听,懂吧。”唐启鹤扇了扇风。
“懂的。”
唐启鹤看向陈厌姜,说道:“我们之前打了个赌,如今你赢了,我说过送你一份天大的机缘,自然说到做到,你把手伸出来。”
陈厌姜伸手,唐启鹤递给他个手链,唐启鹤说道:“带上它,具体不用多问,对你绝无害处,到了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用,这是其一。”
白守灵手中的尘雾寻明忽然飞出,银剑飞至陈厌姜身前。
“这把剑对你的意义我明白,所以其二是让它易主,且我赋予它一项凝纹。”
唐启鹤手骤然变黑,指尖凝出纹路,在剑上写了些奇怪的符文。
“此剑,铸灵。”
同时上官禾明背后的三把直刀也尽飞出。
“诸刀,共生。”
上官禾明微张小嘴,连忙起身:“多谢令神使赐语,晚辈愿为前辈尽一事绵薄之力。”
唐启鹤却笑了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上官禾明:“居然是第二道凝纹,看来你也家世不凡,陈厌姜,你那把剑灵魂已经刻入你的血中,我知道你不愿奚尘明的存在彻底消失,所以这把剑是你们共主,至于这道凝纹的效果……噬灵,万物有灵,比如你杀一个人,这把剑中之灵强盛一份,具体你自己去看。”
“至于你嘛,算是顺手为之,三把刀共生,除非三把刀尽毁,否则碎了也能复原如初,而且只需片刻,当然了,我需要你做的事很简单。”
上官禾明说道:“请说,只要不违背法度和道德,我必将尽力。”
唐启鹤看着外面,不知为何,幽幽一叹:“对于长京逃犯,找到后不妨亲自去问问,届时,不要用法度去衡量这件事,尝试用心去衡量。”
唐启鹤看向扎着长马尾的女子,轻声说。
“去试试,不用官场的冷漠,去用人情的冷暖,看看所谓真正的人间。”
真正的人间?上官禾明似懂非懂。
“最后一事,代我向你父亲问好,说的人并非令神使唐启鹤,而是诡术唐启鹤。”
“是。”
“最后送你的,是一个消息,陈泊伊还活着,而且……就在惘居城。”
陈厌姜眼神一怔,一旁的上官禾明却发现这个少年似乎改变什么。
不过她心中不断琢磨那个问题,何为人情冷暖?又何为真正的人间?
唐启鹤笑了笑:“收拾一下吧,过几日要准备去惘居了,当然了,我直接回长京,也不用想我,在长京……我们再见面的。”
上官禾明鞠一躬,陈厌姜却在细细思量,唯独白守灵还在吃面。
陈厌姜忽然笑了笑,对一旁的上官禾明说道:“你不是很想知道白守灵的身份吗?我可以告诉你,但要你帮我做件事。”
上官禾明问道:“先说什么事。”
陈厌姜看着远方走来的李老,少年神色冰寒。
“走之前,我会将过去的恩怨了结,我希望你……不要拦我,我不是善人也不是圣人,我需要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你要杀人,杀谁?那个村长,还是整个村子?这个村子怎么说也陪伴你这么多年……算了,其中隐情我不知道,自然我也无法评说什么,但我希望你不要感到些许后悔。”上官禾明说道。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这些年…他们有很多事做的太过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你尽量不要出手。”
上官禾明看着眼前少年,从他眼神中似乎察觉到些许泪意。
陈厌姜看着走来的李老,往事在脑海浮现循环,他闭口不言,轻声说:“白守灵,等会和官姐姐在一起,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激动,我会给这里最后一次机会。”
李老杵着拐杖走来喊到:“小畜生!你现在还敢坐在弦外楼,不怕坏了风水吗?”
陈厌姜扯起往日微笑:“李老说的是,我这就走,弦外楼那么高贵的,我这样的孽障怎么能来嘛,抱歉抱歉。”
李老见陈厌姜起身要走怒斥:“坐下,我让你走了吗?没大没小,不愧是没娘养的小杂种。”
李老骂了他后,看着白守灵和上官禾明说道:“你们两个小女子倒是生的漂亮,惘居城来的人吧,这小子是不是卖可怜找你们讨吃的?放心我这就把他赶出去,这畜生有高人算过的,他就是个坏命,还影响旁人命数呢,你们可离他远点,不然他父母为什么把他扔着不管。”
上官禾明听着老者一顿乱骂,看着陈厌姜脸上谄媚的笑容,愣了愣。
一个大妈走来指着陈厌姜鼻子:“小畜生,你果然是小畜生,听说都是你害死了人家寒烟桥的仙人!那个仙子叫什么来着,奚尘明,都没回来!你害死了她,小畜生!”
陈厌姜谄媚笑意僵了僵,但这抹笑意中,多了些自嘲。
“亏你姐姐没杀成你个孽种,不然奚尘明仙人也不会死,文可吏那孩子,还在我家买了那么多东西呢,居然让你害死了!”
上官禾明看着来看热闹的人,骂声不停,句句诛心。
她又看了看楼上冷漠看着一切的唐启鹤,似乎习以为常。
她心中茫然自问。
这…便是人间的冷吗?
至少对那个身体单薄的少年来说,应该挺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