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想活
唐启鹤不知何时回眸的，但看到身后的人影，他笑了笑，缓缓道：“宋师者怎么有空分神来这弦外楼，你就对你那徒弟，这般不放心？”
宋知疑的身影有些飘忽，她坐下，将一个茶杯里倒上茶。
“我不是对他不放心，这些年了，我自然对他极信任的，但你，我却始终无法放心，虽说我们相隔万千里，但如此刻，我若想杀你，距离从来不是问题。”
她喝一口茶，吹了吹气。
“你还是这样啊，我以为有个徒弟后你能温柔点，你要是不改改，怎么嫁人？”唐启鹤笑颜。
宋知疑抬眸看着他：“如若我回去便嫁人了呢？”
唐启鹤笑意不减：“那有什么，我会杀了那个人而已。”
宋知疑直视他：“若是我嫁的那个人…是你呢？”
唐启鹤身体一怔，眸中不变的情感似乎有些波动，他想拿一旁的茶具，但手却落了空。
原来自己的茶杯在宋知疑手中。
“你……”
“当我玩笑话吧，我来此只是告诉你…有些地方有些事，没有那么的重要，因为世界上，总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宋知疑喝茶的速度，似乎慢了点。
唐启鹤沉默了下：“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改变了你？”
宋知疑想起那个曾在树下被人欺辱谩骂的少年，仍然会遵守道德的拿钱去换东西，给身旁的一个女孩吃。
直到那个女孩走失在无人归里，那个少年拼了命的去找了两天两夜，回来时候，满身鲜血躺在雨中，艰难的呼吸着。
后来才知道……那个和少年相依为命的女孩。
她被村民卖掉了。
可是少年不知道，总是跑去无人归，去找一份渺茫的希望，尽管无数次，遍体鳞伤。
世界上总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就像少年再也没找到女孩，树下听课的人只有了他有一个。
宋知疑无数次注意到那个少年，他心里藏着很多事，但有个人对他好，他一定对那个人也好。
他渴望被爱，却没有被爱的资格，所以他格外珍惜保护每一个对他好的人。
至于对他不好的人，少年心中又会很冷，就像……无数次摔在雨中看着欺负他的那些，慢慢远去的那么冷。
“有时候，有些东西比生命要重要，所以……”宋知疑似乎有些犹豫。
“所以什么？”唐启鹤说道。
宋知疑看着他，忽然伸手将唐启鹤的烟斗拿下来，丢在一旁，抿了抿嘴，身影越发缥缈。
只留下余音一句。
“所以我来了。”
唐启鹤呆呆看着面前人影消散，愣了愣伸手似乎在探索什么空气。
他看向一旁跟随已久的名贵烟斗，他喊了句：“小限！”
一个好看的女孩走进来，看着地上烟斗，连忙捡起来递给唐启鹤。
“别给我，把它丢了，以后都不抽了，戒了。”唐启鹤抿着嘴，似乎学着宋知疑的样子。
“啊？”小限很慌，在他印象中似乎遇见楼主后，他一直都在用这个名贵的烟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办法，有人不让我抽了，那我只能戒了呗。”唐启鹤起身伸个懒腰，看了眼窗外，多年没怎么修炼的他，竟然闭眼冥思。
“啊？还有人……敢让楼主不抽烟了？谁这么厉害。”小限更慌了，感觉自己知道某种惊天的秘密，要被杀人灭口了。
不过今天的楼主，似乎心情格外的不错？
小限越想越慌……楼主这些年来，什么时候心情有变化了？！
小限连忙跑出去，生怕下一刻头就掉下来看到自己的脚了。
“小限。”
“啊？啊唔……！”
“这杯茶不用倒，也不用洗。”
“啊？啊！”
“明日我去趟无人归，帮我看着点这边。”
“啊！啊嗯啊。”
“还有，以后多穿点，不要再穿这么少了。”
“啊，啊啊啊？！啊嗯！”
唐启鹤见小限走后，看向远处无人归的方向，他喃喃自语。
“心事已结，如此，还得多谢你啊陈厌姜，看来得帮你一程了。”
说完他看向茶杯，嘴角上扬。
“比生命更重的人？宋知疑啊，这么多年了，说话还是这样云里雾里的。”
远方无人归里，陈厌姜已经到了东方更远的地方。
同时他听到了几句低语，他循着声音，找到了一处山崖，山崖下，是几个寒烟桥的弟子，两人身负重伤。
而且是很重的伤，其中一位的手臂被扯下来，伤口还有拉扯下的吊肉，吊在断口处，被风吹动。
另一个被一掌影覆盖了半张脸，鼻骨断裂，奄奄一息。
陈厌姜却明白他们并非遇到那只猴妖，因为若是猴妖，他们活不了。
“谁在那！”
一个满面憔悴的女子喊道。
陈厌姜叹口气，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伪装的够好了，但终究没逃过修行者的气息感知。
“是我，奚姐姐让我来找你们。”
陈厌姜走出来，看着溃不成军的这一行人。
“你是…那个向导小孩，大师姐让你来找我们，大师姐还在！大师姐还在就好，这一路…我们。”
这个女子看起来没什么任务经验，说着说着便哭了。
“各位，你们这一路，遇见过那只猴妖吗？”陈厌姜蹲下看着他们的伤口，有个人……呼吸已经快没了。
女子摇头，神色恐惧：“没遇到猴妖，但遇到了一只，一只速度很快的熊，我们几个拼了命才杀掉它，但二师兄为了救我还是被熊打了一巴掌，差点，差点当场就……”
熊？看来他们遇到了一只不强的妖兽。
这个二师兄看起来伤的不轻，以及另外一个断臂的昏迷女子，还有剩下几个修行者都身负各种伤口。
“各位，现在我们急需汇合，无人归很危险奚姐姐一个人在找，所以，今晚我们必须要汇合。”
“今晚？”女子惊叫一声：“可是二师兄都这样了，怎么会合？还有其他师弟，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对方的。”
这里一共有七个人，看来是已经汇合过一次的了。
“没办法，有奚姐姐在，才有安全可言，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杀得应该是一只熊仔，不出意外的话，母熊很快就要过来了，根据气味，不难找到这里。”陈厌姜说道。
这时，一阵愤怒的吼叫传遍山谷，七个人被吓的瑟瑟发抖。
陈厌姜忽然说道：“如果，你们放弃这位的话，尚有生机。”
“那怎么行？二师兄可是为了我才被熊打到的！不然躺着的就是我了。”她吼叫道。
但熊却又一次咆哮了。
陈厌姜看着眼前少女：“我说的，是为了你们能最大数活着离开，这没办法，如果躺着是你，我依旧如此建议，当然，你们有选择去留的权利。”
女子看着背后蠢蠢欲动的同门，又看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
同门之中一个男子站起身，说道：“抱歉，我是个俗人，我想活。”
“李仄屿！你怎么可以，二师兄待你那么好。”
之后又有位女子站起身，她手臂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划痕。
接着所有人都缓缓起身，唯独那位断臂的人，他说道：“我这样走了也没用，就不耽误各位行程了。”
看着所有人都起身，女子浑身颤抖，这时一只手抓着她的腿。
她原以为，二师兄会再一次他们牺牲，这样……就没那么多道德包袱了。
可是二师兄躺在地上，眼眸充斥痛苦恐惧，艰难的摇头——他不希望他们走，他……也想活。
少女声泪俱下，用尽所有力气，将那只手撬开。
“抱歉……我，我也想活。”
陈厌姜如旁观者看着这一幕。
他忽然拿出六个馒头。
“其实，倒也不急，路很长先吃点东西，补充下吧。”
六个人除了二师兄接过馒头。
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