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
什么人？
小偷？
敌人？
还是襄马家的什么人？
容远随手将书翻过一页, 不动声色地探查着四周。
很安静……
或许应该说是□□静了。
他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其他人存在的痕迹——心跳、呼吸、甚至包括存在感……
如果不是被注视的感觉如芒刺在背, 清晰到不可能被当成幻觉，容远或许会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难道是……灵念造物？就像帕特留斯那只大黄狗一样的存在？
但是帕特留斯之前说过, 莱恩府上好像有那什么灵念探测仪, 如果真的有灵念造物潜入, 会发现不了吗？
因为对这些东西了解的很少，容远心里也不是很确定。作为一个刚刚成为灵师的新人, 他没有贸然做出什么可能刺激到对方的举动，而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耐着性子将整本书看完了，才将书放好, 起身离开。
那位老管家就守在门外，看到他出来，躬身道：“容先生看完了？”
这位老管家莱恩府上可以说是襄马之下权力最大的人, 甚至能决定几位养子的去留, 但不管对谁都恭恭敬敬的。襄马家的门房看到容远进出的时候, 会笑嘻嘻地打一声招呼：“容小哥回来啦？”但这位老管家从来都只叫“容先生”，且礼仪周全, 从不轻慢。
不过, 容远还是更喜欢看到那个门房大哥随意且爽朗的笑容。
从帕特留斯的态度中，容远大概知道这位老管家也是一个实力很强的灵师, 他想了想，问道：“在我看书的时候，有人进出过吗？”
老管家抬了抬眼皮, 眼中略带几分惊讶，道：“没有。”
“哦。”容远点点头，若有所思。
被注视感依然清晰，但面前的老管家似乎什么也没发现。
他犹豫片刻，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刚想起来还有点事，书先放着，明天再看。”
“好的。容先生要看书时，只管叫我一声就行了。”老管家恭敬地说。
容远走出两步，又回头道：“对了，这两天好像没看见襄马殿下？”
之前襄马每天都至少要找一次帕特留斯，有时找他讨论时事，有时只是纯粹地来聊天，但这两天却完全没有见到，之前说过的钓鱼计划也没有再提起。
老管家已经重新锁上了藏书室的门，闻言便道：“殿下这几日旧病复发，正在卧床修养，容先生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殿下？”
“旧病复发？”容远几乎要忘了襄马身体不好这件事，忙问道：“严重吗？”
“年年如此，不算严重。”老管家道。
“那，请帮我转告一声。”容远道：“我现在已经是灵师了，待会儿准备去灵师管理协会注册，不知道襄马殿下是否有什么指点。”
“是。”老管家应该也知道钓鱼计划的事，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容远，然后才应道。
………………………………
“他准备去了？咳、咳。”
襄马咳嗽着推开侍女的手，没有让她们扶，自己撑着床沿坐起来。
“是，应该很快就会出发。”老管家低声道。
“还好，比我想得要早。”襄马带着几分满意说：“不枉帕特留斯对他的用心。”
他伸出手来，一名穿着蓝衣的女子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垂眉低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周身涌出绿色的藤蔓，那藤蔓温柔地缠在襄马身上，将一缕缕黑灰色的东西从他身体里抽出来，然后凝结成一颗颗拇指大小、散发着恶臭的果子。
看着那些果子，襄马露出厌恶的神情，随着藤蔓上的果子变得越来越多，他被烧得迷糊的眼神也逐渐清澈了起来。
老管家等了一会儿，问道：“他此去危险性不小，您看要做什么安排吗？”
襄马皱眉想了一会儿，才说：“不能让他真的出事，不然帕特留斯要知道我把他最喜欢的学生给弄没了，肯定要跟我翻脸。”
思索片刻，襄马才做出决定：“这样，让门罗陪他过去！看好他，把人原原本本地给我带回来。”
“门罗？”老管家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见襄马不容置疑的神情，才低头道：“是。”
于是容远出门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个娃娃脸的青年。
“我叫门罗，是灵师管理协会的一名普通的记事员。”他笑容亲切地说：“那边你不熟悉，灵师注册的程序也还是挺麻烦的，还是我带你过去吧。”
“哦，多谢。”容远说话的同时，也打开了他的第二重视界。
只见面前这个相貌普通清秀、个头不高不矮的青年周身碧绿的灵光宛如化为了一条巨蟒，缠绕在他身上，冰冷的眼睛从上方俯视着容远，慢悠悠地吐着信子。
巨蟒身上，弥漫着黑色条纹和斑点，一条黑线从头顶一直延伸到它的尾巴尖，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或许是《功德簿》带给他的某种明悟，也或许是过去的经验，他忽然知道——此人满身恶业，如果杀了他，自己将能得到大量的功德。
容远目光缓缓落到门罗微笑的脸上，神情中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他似乎天生就懂得怎么伪装。
“我是家仆出生，从曾曾曾祖父那时候起就开始为莱恩家服务了。你认识狄克吧？我们原来都差不多。”
门罗似乎是个自来熟，刚说了没两句，就开始扯到自己的出身上了。一般人可能会认为家仆之子是个屈辱的身份而不愿提起，但他倒是很自豪的样子。
“莱恩家一直都是这样，就算是对我们这样身份的人也不会当作奴隶使唤，反而让我们从小就能免费上学读书，得到很好的教育。不过我不像狄克那么天资纵横，上学的时候就成绩平平，虽然后来发现有成为灵师的天赋，殿下还让我去灵师学院学习，但我的水平一直都在中下游，有点辜负殿下对我的一片苦心，说起来真是也有点惭愧啊，哈哈。”
“那你从学院毕业以后就去灵师管理协会工作了吗？”容远问道：“怎么没有留在莱恩府里？”
“我倒是想啊！但是殿下不许。”门罗无奈地耸耸肩说：“殿下说，既然成为了灵师，就不要再做这种服侍人的事了！去好好地为自己挣出一个新的未来吧！然后他就把我赶出来了！唉……其实对我来说，在协会当个记事员完全不如留在莱恩府上，可惜殿下不是这么想的！”
——我信你个鬼啊！
——以你的能力，如果真的想要在协会出人头地，绝不可能当一个小小的记事员吧？
“那，他也是为了你好。”容远干巴巴地安慰着，用余光迅速地扫了周围一眼。
注视感仍然在。
他要去的可是灵师管理协会，这种地方那家伙也敢跟去吗？
“是啊，我知道。就是吧……哎，那边有卖甜芝球！我的最爱！你吃过吗？没有？我请你吃吧！”
容远还来不及拒绝，他就跑过去买了两只甜芝球，插在棒子上拿过来，一只红色的给容远，一只绿色的自己拿着，还热情地说：“快吃，不然一会儿就要化了！”
容远：……
他还在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干净的时候，门罗已经张大嘴咬了一口，顿时满脸幸福的表情，甚至嘴边都糊了一圈绿色。
容远迟疑了一下，凑近闻了闻，一股凉爽的清香扑面而来。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浓香四溢的味道在牙齿和舌头上化开，带给人一种极致幸福的感觉。
甜芝球像果冻一样又软又弹，插在细细的木棒上晃晃悠悠。容远下意识学着门罗的样子用手护住，不知不觉就全都吃完了。最后咬着木棍，两人脸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
“噗嗤！”
很近的地方，仿佛有人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
容远霍然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这时，对面又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原来是几个穿着高等学府制服的年轻女孩。她们一边看着容远和门罗咯咯咯地笑，一边也买了几个甜芝球。
然后，她们又问老板要了一个能单手托住的小纸碗，将甜芝球放在里面，小木棒抽出来一转，就变成了一把小勺子——可以舀着吃的小勺子。
女孩们坐在街边的长椅子上，双腿并拢，裙摆收好，薄唇轻启，小口小口吃着东西的样子，优雅、美丽、从容。
“哼！别理她们！”门罗不屑地说：“这种吃法都是邪道！那种人根本就不懂甜芝球真正的魅力！”
容远看着他嘴角变得更大了一圈的绿胡子，陡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拿出纸巾在自己脸上擦了一下。
果不其然，纸巾……变红了……
容远顿时一脸仿佛被天打雷劈了的表情，整个人都石化了！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嘎嘎嘎嘎嘎……”
附近传来一阵怪笑，还伴随着“咔擦”一声奇怪的声音。这次连门罗都听到了，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后好奇地左右张望着问：“哎？这是谁在笑？”
两人对视一眼，循着声音找过去，在一个竹筐后面发现了那个捧着肚子笑到手舞足蹈的小家伙。当挡住它的竹筐被挪开时，它似乎吓了一跳，瞬间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两人眼前。
容远惊讶。
那似乎是……一只貂？
难道一只盯着他看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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