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构建识海之境，首先要做的就是凝结核心。”帕特留斯喝了口茶水, 等到容远理解了他之前所说的内容之后, 又继续道：“核心是什么呢？简而言之, 就是你在构建识海之境时, 内心最渴望的东西，这也决定了你今后的灵念属性。”
“那……假如我现在很饿, 饿得要死了，核心就可能是……一个面包？”容远猜测道。
“哈哈。”帕特留斯笑道：“内心真正渴望的东西，和你现在迫切需要的东西、或者脑子里想象的东西还是有区别的。想要面包的这种想法其实源自于你的饥饿，当你肚子不饿的时候, 你还会一心去渴求它吗？当然不会，所以面包不可能成为你的核心。”
“比如说我。在我成为灵师的时候, 很喜欢一个姑娘，像中了魔咒一样日思夜想。那时我还以为自己识海之境的核心会是和那个女孩有关的东西。但是当它从虚无中诞生的时候, 我发现……那是一把剑。”
帕特留斯手一招，一道亮光就从农家小院里飞了出来，落在他的手心上。
那是一把银色的小剑，比成人的手掌略长, 已经开锋的剑刃非常锋锐，闪着凛冽的寒光。
但这把剑停在帕特留斯手中的时候, 却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动物一样，锋芒内敛，剑身剔透，宛如精致的艺术品。
“当它诞生的时候我才明白, 少年人不成熟的恋慕如同朝露，换一种环境，换一种心情，甚至仅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让它消散。而我……因为年少时的一些经历，那时真正渴望的其实是力量！”
“这是核心，也是我的灵器。”
“这把剑在刚刚诞生的时候其实不是这样的。它那时比我的胳膊还要长，比手掌还要宽，通体是银黑色，上面还有暗红色的血槽，是一把真正的杀人利器。但是当我经历得多了，想法也逐渐改变的时候，它的模样也渐渐变成了现在你看到的样子。”
“核心还能变？”容远问道。
“人的思想会变化，核心自然也会变化。”帕特留斯答道：“不过不管怎么改变，基本的外形和特性都是不会变的。”
容远点点头，大致上也能够理解。
比如剑仍然是剑，只是曾经是杀戮之剑，而现在则是守护之剑？或者荣耀之剑？
它可能会变得更加锋利、更加强大，却不再以纯粹的伤害为目的了。
“核心源自于你的内心，但不一定跟你现在的想法相同，有时候甚至是背道而驰的。有些人想成为御灵师，却发现自己的核心是驱灵属性的；有些人想成为安灵师，但实际上却是附灵类型的，这样的情况其实有很多。”帕特留斯叮嘱道：“当你发现你的识海核心不符合预期的时候，不要否认它，而是要努力让自己去接受它。否认了核心，就等于是否认了真正的自己，这样的想法会让你的灵念蒙尘甚至退化，知道了吗？”
容远点点头。
他对灵师的认知其实不多，不过在他想来，不管是哪一种属性，他都能接受。
“凝结核心以后，就是构建基点。”帕特留斯略顿了顿，又道：“基点，可以认为是你的识海之境的基础和中心，整个识海之境以此开始发散扩展，这是最稳定、最坚韧也最强大的部分，它与你的灵念息息相关。基点以外的环境就算一时受创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基点一旦遭到破坏，就会对灵师的识海造成严重的损伤，甚至可能丧命。”
“那……构建基点有什么要求呢？”容远问：“应该像老师一样构建成建筑，还是山林？隐藏起来可以吗？流体……比如说海水或者空气可以吗？”
海水？
空气？
帕特留斯愣了一下。
说真的，他所认识的灵师，关系亲近到可以交流彼此基点构造设想的灵师当中，还没有人这么做过。因为基点要尽量坚固——虽然一般人轻易也不会邀请别人进入自己的识海之境——但大家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现实中也存在的、比较坚固的物体去建造。像帕特留斯这样普通的农家小院是非常罕见的，其它灵师有的是钢铁城堡，有的是石山，还有的甚至构建成一颗巨大的钻石。
空气……
虽然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做过，但是……
为什么不行呢
仔细想想，比起石头，比起钢铁，无形无质的空气不是反而更难以被摧毁吗？
流水也是一样。虽然看上去很容易变形、破坏，但实际上不管被加以怎样的攻击，水总是能迅速抚平所有的创伤恢复原样。这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坚韧吗？
只不过……没有前例，空气和流水到底能不能作为基点被构建，连帕特留斯也说不好。
他沉默了一阵，看着容远跃跃欲试的眼神，笑道：“为什么不行呢？灵念是思想的力量。对灵师来说，富有创造性的、无拘无束的想象力就是最宝贵的财富。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那……如果失败了呢？”在老师赞同的时候，容远自己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失败也是一种财富，至少能让你知道怎样的道路是错误的。”帕特留斯温和地鼓励他说：“不要畏惧失败，最多也就是重新再尝试一次罢了。要知道，有些人在构建识海之境的时候可是要失败几百次几千次。所以，不要畏惧，只管去做就行了。”
容远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下，点点头。
其实如果此时只有他自己，容远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在帕特留斯身边，不知怎么的，他就像是有了软肋，又像是有了依靠，不自觉地就会变得幼稚些，软弱些。
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害怕失败，他是把那一闪而过的思虑放大百倍告诉老鼠老师，想听到他的安慰和肯定。
他其实注意到了一点——按理来说在思维的世界中，帕特留斯老师应该呈现出他本身的模样才对，但容远看到的，依然是那个毛茸茸的老鼠形象。
在他想来，这或许是意味着那个暗灵师的灵念对帕特留斯的腐蚀比他表现出来的要严重得多，但既然帕特留斯老师不想让他担心，他便也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不曾对此言语一句，但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潮水般的灵念退去，容远睁开眼睛，看到静室中阳光照射进来的角度几乎没有明显的偏转。
他们明明在帕特留斯的识海之境中待了很长时间，但看样子，真实的世界中似乎只过去了几分钟。
被灰色的毛皮覆盖着，帕特留斯的脸色看不出太多的变化，但是他的眼神明显变得疲惫了许多，背脊似乎也佝偻了几分，收回灵念的时候，它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晃了几下。
“老师！”容远见状，忙伸手扶住他。
“呼……我没事。”帕特留斯摆摆手说：“你该凝结识海之境的核心了。”
“嗯。”
容远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坐回原位，刚要闭上眼睛，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道：“对了老师，识海之境中的那些生物是怎么回事？他们是真正的生物吗？尤其是那只黄狗，让我觉得十分灵性，它是有自我意识的吗？”
“识海之境中的一切都来自灵师的构建，这些生物自然也不例外。”帕特留斯笑道：“它们有自我意识，但又不是跟灵师完全独立的。有句话说一念三千，每一瞬间——哪怕是你在睡觉的时候，也有无数的念头在你的脑海中诞生又湮灭，绝大多数你都察觉不到它们曾经存在过。但是如果你在识海之境中构建有灵之物，便会有念融入其中，成为这些生物的意识。”
“那……它们能算是人格分裂吗？”容远不放心地问道。
帕特留斯眨眨眼睛，想了想，问：“什么是人格分裂？”
“就是……有同一个身体，但是有不同的、独立的思想。”容远脑海中这方面的知识断断续续，他也不知道自己描述得是不是正确。“这样诞生的意识会不会认为自己才是主体，对我这个本我意识产生敌意，甚至想要取而代之？”
——为什么你的想法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帕特留斯无语了片刻，道：“念头虽然不同甚至相悖，但你要知道，它们都是从你的意识中诞生的，就好像你身体的一部分。”他反问道：“想想看，容远，你的右手会想要去伤害你的左手吗？”
容远摸摸下巴，迟疑道：“……不一定啊！比如打蚊子的时候……鼓掌的时候……而且我知道其实很多人都会自残的倾向……”
“砰！”
“啊！”容远叫了一声，揉揉额头，也没什么抗议的心情，只觉得果然如此啊！
嗯……真是熟悉的感觉……
他还以为帕特留斯老师最近脾气变得温和了呢！
帕特留斯收回手，没好气地说：“少废话！现在就给我凝结核心！”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容远哀叹着，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那有些噪杂浮动的灵念就瞬息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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