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变故
“所以……请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在与同样迷惑不解的阿希斯对视一眼后，哈兰艰难地说道：
“你说要去找安格，结果到底带回来了个什么东西？安格突然加入了别国国籍吗？”
而且别说国籍了，连最基本的性别都不一样了！
——哈兰看着杨哲庸身后跟着的、穿着明显是雷伦萨法袍的女人，太过震惊以至于把当饭后点心的小饼干塞进了鼻子里。
“如你所见，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们阵营的伙伴了。”杨哲庸十分自然地询问阿希斯有没有差不多合身的备用军服，好让穿着显眼的魔法师少引起些不必要的误解。
解释了和没解释一样！
在阿希斯带着女魔法师去换衣服的空当，哈兰拽着杨哲庸躲到角落里，压低声音吼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那个女人是雷伦萨的魔法师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啊。”杨哲庸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说：“那件法袍是只有雷伦萨人才会用的高级魔法道具，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以啊！你是怎么想的？到底为什么出去找个人也能碰到黑魔法师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你就敢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吗？留下也就算了，一旦她的出身被人认出来，你自己也会引火烧身的！你疯了？！”哈兰用力摇晃起好朋友的双肩，试图让他稍微清醒一点：不想承担勇者之名筹划逃跑也就算了，但也没严重到需要叛国的程度吧？！
“她已经从雷伦萨脱离出来了。姑且也还算是有用，留下就留下了。你也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国籍就否定她的一切吧。”
“好有道理的说法！但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糊弄我呢？！”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帮魔法师拉好遮挡人视线的幔布的阿希斯将一套普通士兵的盔甲放到了草地上，说：“好了，来换衣服吧。你这套法袍虽然防御力很强，但下摆太长，行动很不方便，不能直接套在盔甲里面，所以还是暂时换成普通的单衣吧。”
“哎？哎？！”见已经习惯了兵营生活的圣女二话不说就动手帮她解衣带，伊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向后跳出去三四米：
“我不！”
“但是你这样看着很扎眼，勇者队伍的行动一般都是隐秘的，不管是圣女还是王子都要扮成这种没什么特色的模样防止暗杀。”阿希斯说着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与普通士兵无二的穿着，再扣上头盔后就真的和稍微瘦弱些的兵士毫无区别：“最开始大家都不习惯，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但我是魔法师啊！”伊诺用力护住身上的法袍，准备拼死维护自己身为一流魔法师的象征：“魔法师要穿魔法师的衣服！这是我们的荣誉和骄傲！只有这个不能脱！不能！”
错以为对方只是害羞的阿希斯拉住了魔法师的袖子：“没关系，帐幔挂好了，不会有人看到的。”
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啊？不如说这个勇者队伍怎么回事啊？！全都是恶魔吗！
伊诺眼里含着泪花，试图从面前又瘦又小的女孩手里抢回另外半截袖子，却只听到一阵刺耳的裂帛声——
“哎……反正我也管不了，你自己注意点吧。”哈兰挥挥手，长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黑魔法师的加入。
杨哲庸笑了笑，刚想道谢，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朝他直扑而来，口中还发出崩溃的尖叫：
“怎么回事！你们勇者和圣女都是怎么回事啊！这件法袍是据说能抵抗龙族怪力的珍品！她一动手就给我撕烂了！我不干了呜呜呜呜——”
哈兰的嘴巴张成一个圆润的‘o’型，看着传闻中邪恶残忍、使用诡秘妖术的黑魔法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扯住杨哲庸让他看自己被撕烂的法袍，那凄惨的模样像极了被强盗打劫后的可怜弱女子。
“现在说不干是不可能的，血契你都签了。”
杨哲庸冷冰冰的话让黑魔法师哭得更凄惨了。
从后面追来的阿希斯手里还拿着半条撕下来的袖管，整个人看起来无助又慌乱，不停地向受到精神打击的魔法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力气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缝好。”
本来在一边安静坐着的卡门被热闹的气氛感染，指着黑魔法师高兴地说：“漂亮姐姐！”
哈兰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在心中想道：这个队伍已经没救了。
一个每天想着逃跑的勇者，一个有巨人一样怪力的圣女，后来一个心智十岁的屠龙骑士，又加一个被欺压到有些精神崩溃的黑魔法师。天底下还能有比这更奇葩的队伍吗？
杨哲庸把还在抹眼泪的伊诺扶正，说：“正好就趁着这个机会介绍一下吧，这是伊诺。看装扮你们也都知道，她来自雷伦萨，是个魔法师。实力……姑且说得过去吧。”
这时候仍不忘偶像包袱的伊诺抽抽噎噎地补充道：“……我、是一流……的。”
“红发的女孩是教廷的圣女，阿希斯。主修高级的防御魔法和治疗魔法。是队伍可靠的后盾。”
杨哲庸看到伊诺用哭红的眼睛看向他，大意是：真的吗，我不信。
“爱信不信。”杨哲庸翻了个白眼，指向从地上薅了把草递给伊诺的卡门说：“这位是屠龙骑士卡门，虽然心理年龄不大，但也是队伍里很强的战力。”
伊诺继续用红红的眼睛盯着他：你们队伍里到底都塞了些什么妖魔鬼怪？
杨哲庸已经彻底无视了魔法师的眼神控诉，指向哈兰说：“这位是迪亚德玛帝国的七皇子，哈兰殿下。如果要问整个帝国中谁的剑术最强，他之外没人敢称第一。”
伊诺看着哈兰圆圆的脸上露出的笑容，突然脸色一白，拉扯着杨哲庸到了另外一个角落里：“你疯了？！”
今天第二次了。我的精神状况就这么令人担忧吗？
——杨哲庸皱皱眉：“我又怎么了？”
“我要复仇的人是谁？迪亚德玛帝国的国王维加特·迪亚德玛！”伊诺指了指探头探脑看向他们两人的哈兰：“他是谁？维加特的儿子！你的伙伴！我要杀了他爸爸！而你和我签了血契！你是不是没有脑子啊——！”
“哎呀。还真是。”杨哲庸抓了抓头发，恍然大悟：“他太接地气我都忘了他是王族了。”
伊诺感到一口血堵在了喉咙里。
见远处说悄悄话的两人目光频频扫向自己，哈兰也不再避讳了，直接走到他们身边问道：“什么事？”
杨哲庸指着伊诺对他说：“啊，她说她要对你父王报仇，你有啥意见没？”
“没有。”哈兰答：“你加油啊。”
伊诺：？！
已经彻底石化成一座塑像的伊诺，被阿希斯拉到一边修补撕坏的袖子去了。
望着离开的两名女性，哈兰摇了摇头：“终于安静了。”
杨哲庸问：“真不在意啊？”
“有什么好在意的。那是他自己结下的仇，和我有什么关系。”哈兰反问：“你当王族是个讲亲情的好地方吗？你信不信，如果王宫前一秒传出先皇病逝，我的兄弟姐妹们下一秒就能打的你死我活。没人会认真为他掉一滴眼泪的。”
这样沉重的话题使杨哲庸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密林中突然钻出了一个普通士兵打扮的人，扑倒在火堆旁有气无力地叹息道：“啊，终于找回来了！”
“安格！”卡门丢了手里攥着的草叶，像见到了父母的雏鸟一样扑向了地上躺着的青年。
“你刚才跑哪去了？”杨哲庸问。
“解手。”青年答。
“然后呢？”
“迷路了。”
“……”
是的，面前这个一头栗色卷发的青年就是教廷派来的另外一名监视者，安格·柯西塔（unger·kotheta），卡门的半个监护人，自幼生长在教廷中的主教长子，也是负责保管和研制魔法道具的灵修部下一任主教。
从能够自如操纵大量魔法道具、而且十分博学这点来说，他应该并非通常意义上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但一直军旅生活适应不良闹出乌龙，又总是叫苦叫累的行为表现，看起来还是带着一股贵族才有的娇气。
“再等五分钟就要出发了，做好准备。”不知道该如何与这类人相处的杨哲庸只能冷漠地丢下一句提醒。
“什么？！只有五分钟！”提到再次出发，安格脸色骤变，将脸埋进草地假哭起来：“我不要骑马了！也不想走路！我的腰好痛！我要死了！呜呜呜呜呜——勇者殿下，你能不能明天就把魔王打倒啊？我想回家！”
“安格不要哭。”错以为同伴在伤心的卡门可怜兮兮地劝慰道：“我明天就去打败魔王！”
杨哲庸遮住脸颊迅速从他们身旁走过，佯装自己并不认识这两个蠢货。
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哈兰与和他们保持联络的骑士长正说着什么，随后面色凝重地走向自己：
“迦南。”
在杨哲庸印象里，哈兰似乎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称呼自己：“怎么了。”
哈兰脸上全然没了往日里的平静，又将声音压得极低：“刚才帝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国王病重。要求你脱离大军，带小队尽快出发去前线接替第二王女。”
“要她回去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杨哲庸也心中一沉。
“应该是，而且不只是她，其他王族也要回去。”
杨哲庸又问：“那你呢？”
哈兰笑了笑：“我又对王位不感兴趣，回去做什么？看他们打架？”
“国王病情很严重吗？”
“不清楚，没头没尾的，反正还没死。”
话虽如此，但从召集子女这一种表现来看，国王突如其来的疾病也应该不是什么感冒发烧之类的小事。
杨哲庸思索了片刻，说：“那只能这样了。空间移动魔法的话，阿希斯、安格和伊诺应该都能用，不需要再带其他人。叫人准备好便服，我们七个换好之后就立刻出发。”
哈兰离开后，眼眶还微红着的伊诺探出半个脑袋来：“我听到了。”
“又没准备瞒着你。着急了？”杨哲庸问：“等我交接任务的时候和第二王女说说情，让她带你回去？”
“不去。他们肯定防着我。”伊诺摇了摇头：“……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哪里？”
“如果国王病重要交代后事，那么也应该叫你到场才对。要成为下一任国王的王族子女如果无法获得教廷派的勇者支持，那几乎就等于失去了一半民心。在时局变动的时刻，这么着急地把你赶去前线，我总觉得很奇怪。”
“时局变动才要我去前线稳定军心啊。别想了。”杨哲庸走到一半，突然折回身，神神秘秘地说：“我有个问题想问好久了，你之前到底怎么知道我要逃跑的？一直在跟踪我？”
“你在开玩笑吗？”伊诺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虽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但‘迪亚德玛的勇者天天逃跑’这件事全世界的人都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