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始末

    时间退回到一切还未开始之前。

    距离魔王重生还有十三分钟。

    这是在名为王默的男人仍旧只是一名普通小职员时发生的事。

    『我是神。』

    面前有着中世纪欧洲贵族气质的男人说。

    王默听完这句话，缓缓转过头看着这个除了黑暗外空无一物的世界，点了点头：

    “你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

    『还以为你会像之前的那家伙一样拔腿就跑，但是这样一来就好交流了。那么长话短说——』自称为‘神’男人也点点头，对王默的顺从颇为满意：『3分27秒前，你许愿说想找到自己的钱包，所以，我决定送你去异世界当魔王。』

    王默确信面前这个西洋风格的神明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是中文，但大脑在经历了从飞速运转到正式宕机再到快速重启却完全没有想明白的复杂过程后，还是让语言中枢给了最为痴呆的反应：

    “啊？”

    这真的不能怪王默。

    三分钟前他刚从地铁上挤下来，顶着入冬飘舞的小雪一摸口袋，却发现钱包不翼而飞。

    然后就像每个丢了钱包的人都会做的那样，在心中祈祷：如果是好心人捡到能送回来就好了。

    画面陡然一转，他从地铁站突然掉进了一个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面前摆着把椅子，上面坐着个男人，男人开口说：

    『我是神。』

    然后，就有了那段思维跳跃、不知所云的对话。

    “等等……、我是说，等等。”王默整个人都懵了，在这个所谓的神面前手忙脚乱地比划，终于憋出了一句：“我到底为什么要去异世界当魔王？”

    『不为什么。』

    五分钟过去了。

    王默在等。他沉着耐心地试图等出神的第二句话，诸如‘我看你根骨奇佳一定是个练武之才，去异世界定能创下基业、统领三军、号令天下，成就一番事业’，或者‘你体内蕴含着某位伟大人物一半的灵魂，能使用最顶级的魔法与神器，这一生注定要在异世界掀起一场风暴’。王默真的已经准备好接受自己华丽又中二，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狗血设定了，但是——

    『啊。你没意见啊？那挺好，没意见就出发吧。』神欣喜地说。

    “你倒是稍微解释一下啊！”王默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对面前的神大喊出声：“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丢了个钱包就要去异世界当魔王？钱包和魔王的关联性在哪里？我的钱包是魔王的钱包吗？”

    而紧接着，从他面前这自称为神却处处透出不正经的家伙口中，说出了令人血压直线飙升的话：

    『关联性？也没什么关联性，我抽签抽到的。』

    王默觉得，哪怕现在把全世界的纸都拿来画上问号，也表达不出他此时万分之一的迷惑：“……就这？”

    穿越确实是听起来很诱惑很酷炫，哪怕走在路上被车撞死这种经典重生手法王默都认命了，但因为弄丢了钱包会不会太离谱了一点？

    人不能、至少不该，因为弄丢了钱包成为魔王。

    『就这啊。』

    『如果你非要纠结的话，关系倒也不是没有——你的名字倒过来读不就是‘魔王’吗？这挺合理的吧。』

    完全不合理！面对神那理所应当的表情，王默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既然是神可以不要玩这种又没劲又生硬的谐音梗吗？好冷啊。”

    王默还没整理好短短几段对话里庞大的信息量，那边的神又开始催促：『你想好了吗？可以出发了吧？』

    “虽然你这么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去异世界闯荡，更没想过当魔王，所以我可以拒——”

    『不可以。』

    神保持着微笑，干净利落地打断了王默的话。

    王默看着面前欧洲贵族一样以优雅姿势坐在椅子上的神，感觉自己就像个被逼在卖身契上签字的穷苦村民。

    “为什么非要是我呢？我是说、对了，你们原本的世界里难道不应该有魔王才对的吗？”

    『有过。』

    “然后呢？”

    『被勇者砍死了。』

    ……

    “放我回家——！！！”

    那一瞬间的王默感到自己爆发出了平生最快的逃跑速度，头也不回地想要远离这个想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的该死的神。

    而神望着在黑暗世界里头也不回四处乱跑还不听解释的男人，第一次有了人类那种‘带着家养的猫去打针，但是猫一直在笼子里乱抓乱咬还不停嘶叫’的苦恼感觉，随后语气平淡地下达了两道命令：

    『闭嘴。坐下。』

    于是王默嘴一闭，腿一停，端端正正姿态良好地坐了下来，并在心中骂道：

    靠。狗|管理开禁言了。

    『嗯。就像你所想的，因为很吵，我就先拿走了你身体的控制权。』

    明明已经跑出了百米开外，但王默眨个眼的功夫，那笑吟吟的男人就又出现了自己的面前，继续说道：

    『你真的很奇怪。一般人如果听说要去异世界当魔王，应该会很高兴才对。我想我们可能是产生了某种误解才会无法达成共识。』

    王默瞪着他，狠狠甩过去一对白眼：哪个二百五会在明知道前任领导者被砍死在岗位上还乐呵呵跑去接任的。

    『哦抱歉，我忘了刚才封住了你的嘴。』神毫无诚意地道歉。

    王默感觉自己被束缚已久的下颚终于有了能重新活动的迹象，立刻回答道：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干。”

    『……理由呢？』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说的魔王明明是rpg游戏里关底boss一样的东西啊！那不是铁定要被勇者砍死吗？我不干！把我的平凡人生还给我谢谢！”

    『你不要害怕。』

    “不害怕才有鬼了！放我回去！这种天选之子谁愿意做谁做！请把机会留给其他有准备的人！”

    『魔王要做的其实也没什么。和往常一样，杀杀人放放火，毁灭一两个城市，发动几次战争。很简单的，不需要相关经验，也不需要你们人类总强调的执照和证书。』

    “……这是和谁的往常一样啊？！你就算要工作经验我也给不了你啊！”

    『如果是担心父母家庭的话，倒也没有必要。等你去异世界之后，在这个世界的相关记录会跟着一起消失，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的存在，也不会有人伤心，你的双亲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我还没决定要去，你他|妈怎么连后事都给我安排好了？！”

    『说到底，就只是我同僚管理的世界出现了魔王的职位空缺，所以就只好像你们人类常做的那样，找个普通人当临时工继任应付一下。』

    “魔王也可以随便应付的吗？我求求你们和人类学点好的吧！”

    王默想了一会儿，更崩溃了：

    “靠！说了半天，那个倒霉的临时工不就是我吗！真是够了！把我的日常生活还回来！我今晚还有ppt要做！明天上班没完成要扣工资的！”

    闻言，神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什么？比起当魔王呼风唤雨，你居然更想被老板指挥着加班？』

    王默尖叫：“你怎么完全不听人说话！我刚才是那个意思吗？！我是怕死啊！”

    叫人怀疑是不是屁股粘在椅子上的神这时终于站了起来，同情地拍了拍王默的肩膀：『我理解你们人类心情，但是我要告诉你，合约上并没有‘魔王必须被勇者杀死’这一条，所以反过来想，只要你找到勇者，提前把他杀掉不就行了？』

    王默又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也对哦。”

    心中想着人类就是好糊弄的神露出了轻蔑的笑：『所以答案呢？』

    “我不干。”

    『……又为啥？』

    “我怂。”

    『……』

    神停了下来。似乎认真思考了许久，就在王默以为祂要同意把自己送回原本的世界时，神这样说道：

    『要把你送回去再找一个还是太麻烦了。不就是工作任务嘛，魔王也没差，如果非要带着这样的想法去异世界生活的话，那就先给你定个小目标——活下来，然后毁灭世界吧，魔王大人。』

    王默感到无形的空气像是有一只手臂从中轻轻挥过，随后眼前裂开了一条闪耀着银河全景图般华丽光彩的裂隙，那道直观上给人光华璀璨印象的缝隙，不但没有任何明亮的感觉，反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纵深感，而且使人产生出难以名状的恐惧，只是在旁边看着，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灵魂，乃至一切，都逐渐变成微小的粒子被吸入其中。

    『好了，跳吧。』

    “跳什么？！”王默傻了：“结果你是铁了心要我做魔王啊！”

    『别抱怨了。去吧去吧。我是真的不想再把人往下踹了。』神用哄小孩一样不耐烦的语气催促着：『工作有了，好好努力。遇到这么多人类，想要加班干活的你还是第一个。』

    王默还没来得及反驳，背后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将他推向了那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深渊，一直向下坠去。

    然后他听到来自头顶的虚空中，神抱怨一样的喃喃自语：

    『你说这人类，就是贱啊。』

    你妈|的！

    就是这一天，属于王默的那无功无过的普通人生，正式宣告终结。

    而与之相伴的，则是在幽暗的第二世界中，名为「天灾（moraliathiliphsis）」的恶魔之王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