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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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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陆宵下班回家蒙头睡了一上午。

    当晚梁怀钰走后,他就没再睡着。

    他睡觉有个很奇葩的习惯,一定要听鬼故事才能入睡,还非得是机械女声冷冰冰地念出来,换成人声绘声绘色的讲述反而更睡不着,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次入睡。

    白天这一觉睡得也不好,梦梦醒醒浮浮沉沉,醒来后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

    生理的不适让陆宵后知后觉对梁怀钰这人印象变得极其糟糕。

    他回味着昨晚记名字时姓梁的古怪又嚣张的笑,和那副差点把“你竟然要记我名字?”几个大字刻在脑门儿上的神情,就气得呼吸不畅。

    凭什么不能记?为什么不能记?

    他晚归,他凌晨三点才回来,恶劣至此的行为不全校通报批评已经算很给面子了,竟然还敢用那种眼神看人。

    还敢想为什么要记我?

    陆宵要气死了。

    偏偏他当时却被那逼玩意儿的气场压制得跟个木鱼似的一动不动,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还傻不拉几地把工牌给他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明晃晃地嘲笑证件照像小学鸡,都没开口骂回去,太窝囊了……

    不行,不能想了。

    陆宵痛苦地捂住胸口,越想越窝火。

    于是,陆宵今天一整天唯一的期望,就是傍晚交班的时候,能看到那个傻逼玩意儿的七寸蓝底证件照,光荣地张贴在宿舍正门的公告栏,供往来路人瞻仰观赏。

    a大一区宿舍可是块独一无二的风水宝地,从大厅向外望,北接食堂,西临快递街东面教学楼,随时都有无数人潮往来流量巨大。

    只有让那傻逼的脸以这种方式被围观一周,才能勉强抚慰一下他备受伤害的身心。

    吃完晚饭,陆宵就迫不及待赶去交班。

    可那块从前说一不二,日常毫不留情贴满晚归学生证件照的公告栏,今天却干干净净。

    陆宵对着一张空白的板子看了好几分钟,宁愿相信自己瞎了,也不愿意相信上面真的没有那傻逼的脸。

    “小陆,”宿管阿姨赵婶儿从里面端着饭碗出来,“看你在外面站好半天了,咋不进来啊?”

    “赵婶儿,我想问您个事啊。”陆宵说。

    “问就问呗,还搞这么正经。”赵婶儿笑笑。

    “就是,”陆宵顿了顿,看向公告栏,“我之前看到这块地方好像一直都会挂上晚归学生的照片……”

    他是上周才到岗当的宿管,所以即便有疑惑和不满,开口问得也比较委婉。

    “嚯,你说这个呀,”赵婶儿顿时心下了然,拍拍陆宵的肩,“我正要跟你说呢,先进来。”

    赵婶儿把他带进工作台,两人面对面坐下,语气十分柔和,“你是说小梁的事吧,我看了你早上的交班记录,小梁昨晚回来晚,吵着你睡觉了吧?”

    听赵婶儿这语气,那姓梁的怕是个关系户。

    “我也不是要针对他,”陆宵说,“实在是他回来得的确太晚了。”

    “我知道我知道,”赵婶儿用眼神充分表示理解,“你刚来不知道,小梁他是不被纳入查寝范围的。”

    “哈?为什么啊?”陆宵不解,“那难道就让他天天回来这么晚打扰别人吗?”

    果然是个关系户,不要脸!

    赵婶儿连忙安抚,“别急啊小陆,先听婶子说,他绝对不是故意晚归的。”

    “你刚来的时候,婶子是不是带你熟悉过,一栋整个五层都是单人寝?”她问。

    这个确实说过。

    a大宿舍统一都是四人间,只有一栋的第五层被划成了单人间,专门给有特殊需求的学生住,而整个五层又只有507一间房已经住人,就是那个姓梁的。

    陆宵点点头,“所以他是有什么个人问题吗?”

    看起来身强力壮也不像有病啊。

    “不是啥大问题,”赵婶儿说:“你也知道咱学校积极响应国家鼓励大学生创业的政策嘛,他好像就跟人合伙干这个……”

    赵婶儿想想又说,“然后还在咱学校的什么研究院有工作,最近给学校设计软件还是啥的我也讲不清楚,反正就是忙得很,上头就放宽了规矩,他要是晚归个一两次过去就过去了。”

    陆宵静静听着,心里大概明白了过来,那姓梁的还是个大佬。

    怪不得那么嚣张呢。

    怪不得阴阳怪气看他呢。

    因为早就知道自己就算晚归也没关系。

    “但一般真忙起来,”赵婶儿又说,“学校都会在研究院那边批间休息室给他们住,晚上不回来的,最近好像是临时出了差错,房间暂时没批下来晚上校门又关了出不去才回的寝室,你放心啊不会太久的,就一两天。”

    “我在这里三年,他虽然好像一直挺忙的,但晚归也不超过三次,而且还都是工作或者学校里的事,又乐观又积极向上。”

    找婶儿一脸欣赏,“人也热情,事后还跟我们这些老姐妹儿道歉赔礼,可会为人处世一孩子,我们也都能理解,就是委屈了你,刚来不熟悉。”

    这下陆宵彻底懂了——姓梁的,不仅是个大佬,还是个卷王。

    当代社会有一类人,在整个学习乃至工作生涯都领先同龄人一大截,疯狂热爱内卷,不站在浪潮的尖尖上就不痛快,被称为卷王。

    你在玩泥巴的时候,人家在研究飞机模型;你在求神拜佛祈祷不挂科的时候,人家已经各种竞赛加身成功保送;你进了大学沉迷游戏无心恋爱时,人家早就创业挣了好几桶金。

    而且往往这种人,还会爱情|事业双丰收。

    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

    “你瞧,”赵婶儿说着去储物柜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保温隔热袋,还有一个系着丝带的宝石绿礼品袋放到陆宵面前。

    “他刚出来没见着你,特地让我转交的,说辛苦你了。”

    赵婶儿手搭在陆宵肩上,语重心长,“体谅体谅。”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宵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想体谅也得体谅,再计较下去,反而显得他不通情理。

    而且他现在上的夜班,其实都是还其他宿管的班。

    上周他学校那边还有些事没弄完,所以只上了白班,分内的夜班全是阿姨们替的,要是自己这时候闹脾气不来了,也过分,他做不出种事撂挑子不干的事。

    但这事儿又不能细想,只要细想陆宵就觉得莫名窝火,像被人道德绑架了一样。

    虽然梁怀钰确实是有正当理由,事后功夫也做的到位态度也好,但这不是陆宵一定要接受的必然条件。

    陆宵一直觉得,“体谅”这种情绪,得是从他自己心底里生出来的,而不是通过外人给他灌输多少诸如“大家都不容易”的思想,再好言好语“请”他体谅。

    那如果非要不体谅呢?是不是他就成了那种油盐不进尖酸刻薄的人?

    送走赵婶儿后,陆宵看着桌上两个精致的袋子,摇摇头,打开隔热袋,里面是个不大不小的汤盅,刚好够一个人喝的量。

    陆宵指腹帖了贴盅壁,汤被保温得很好,盅身细腻通透色泽绵密,是上好的骨瓷,盅里盛着雪梨汤,清香扑鼻,应该是家里自己炖的。

    他指尖一松,合上盖子,瓷壁撞击发出清脆的“铛”的一声,留有回响。

    陆宵轻轻叹了口气。

    梁怀钰岂止是“会”为人处世。

    他是太太太会了。

    陆宵又打开那个小而精致的礼品袋,里面装了三封信,水墨纹饰的信纸,仔细闻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低调雅致,处处都体现着卷王那颗“为人处世”的心。

    只是……陆宵皱了皱眉,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信纸一般只用来写情书。

    他忐忑地打开最上面那封,只看了标题,脑袋就“嗡”地一响,挂起个大大的问号。

    [检讨书

    学生梁怀钰,计算机学院大三在校生,因20xx年3月23日凌晨三点晚归,破坏校规,惊扰宿管陆宵先生清梦,深感愧疚惴惴不安,特作此检讨,万望体谅。

    1……

    2……

    3……

    梁怀钰

    20xx323]

    笔锋强劲,行云流水。

    ……怎么会有这种人?

    陆宵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用写情书的纸写检讨,拿可以参加书法比赛的字还来写检讨?

    陆宵脑子懵懵的,一时分不清姓梁的是在装逼,还是单纯地将“内卷”两个字刻入骨血,一点都不放过。

    然而这还不是最卷的。

    陆宵僵硬地将目光移到另外两封信上,心里蓦地腾起一股极度阴间的预感。

    他颤抖着手掀开那两封信。

    整个人彻底呆滞。

    梁怀钰,这个杀千刀的傻逼玩意儿大卷王,竟然提前写好了今明两天的检讨!

    这意味着,他接下来的两天都会晚归,陆宵接下来两天的睡眠彻底泡汤。

    太恐怖了。

    陆宵脱力地往椅背上一靠,怎么会有这种连检讨都要卷的人……

    陆宵生无可恋:想辞职。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梁怀钰虽然没有再那么夸张地三点才回来,但也逃不过一两点。

    他身强体壮能折腾,陆宵的黛玉体质就熬不动了。

    不管白天梁怀钰给他送多么名贵补身体的汤,都无法避免陆宵快要被熬成干尸的事实。

    短短两天,像有两辈子那么长。

    ·

    家里。

    陆宵啪的一声放下雕刻刀,摘掉口罩,伏在桌上喘气。

    桌上遍布着钻头斧子圆凿等各式各样的雕刻工具,中间立着一个巴掌大小初具模型的观音象,四周散落大量木屑废料。

    陆宵也不管干不干净,直接往上面趴。

    发小邓南南端着果盘经过门边时望了一眼,担忧道:“你还行吗?没死吧?”

    陆宵撑起身子回头冷冷睨了他一眼。

    “啧,”邓南南小幅度扬了扬果盘,“别弄了,先出来吧。”

    陆宵跟了出去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邓南南递来的叉子。

    “瞧你这脸色,”邓南南说,“那木头要不先缓缓吧,沈阿姨生日不是还有一两个月吗?”

    陆宵咬了口苹果,懒懒道:“不是因为这个。”

    他是做雕塑的,木雕虽然也能做,但一直很少接触,主要那些木屑尘渣会让他很不舒服。

    这次也是家里喜欢木头的长辈要生日了,他才久违地碰了碰木雕。

    不过没做多久,不至于特别难受。

    而他之所以会这样,都怪那个姓梁的傻逼,陆宵现在只要想起他都会心口疼。

    连续三天的失眠,让他精神萎靡呼吸困难。

    邓南南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当初我就劝你别去当那劳什子宿管,你不听,现在有苦头吃了吧?”

    陆宵点头,毫无感情地赞同:“你说得对,我辞职,把阿姨们的夜班还完我就辞职,我不该异想天开体验生活。”

    果然,艺术家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臭毛病,还是只有真正接触了烟火气才能好。

    之前陆宵对于宿管这样朴实平淡的工作有多感兴趣,现在就有多悔不当初。

    “这就对了,”邓南南欣慰地笑了,“生活什么地方不能体验,何必折腾自己。”

    “不过,”他仔细打量了下陆宵的脸色,声音正经了些,“你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去过了。”陆宵撸了把头发,把扎眼又烦人的刘海拨到脑后。

    昨天医院里,他的医生盯着检查报告看了半天,告诉他他的血氧饱和度有明显下降,这两天喘不上气也是这个原因。

    医生最后还推了推眼镜,委婉地问他是不是失恋了。

    并且在陆宵极力否认后,依然坚持用白衣天使普度众生的怜悯眼光看着他。

    劝他,就算失恋也别太心烦意乱怒火旺盛,不要在每个夜晚苦苦思念前任以至彻夜难眠。

    “按时吃药,好好休息,保持心态平稳。”

    医生说得语重心长,陆宵听得拳头都快捏碎了。

    头发长得太快,刚被撩上去的刘海不一会儿又耷拉下来,疯狂扎眼睛。

    陆宵烦躁烦躁地拨开,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到镜子前。

    他最近没想起来剪头发,以至于发尾都没过了耳根扫着脖子,他脸长得又是偏秀气那一挂,配上这个发型更阴柔了几分。

    对着镜子看了半晌,陆宵好像终于反应过来,那天晚上梁怀钰为什么会把他认成妹妹。

    想明白了这点,陆宵立刻拿上手机就要出门。

    “哎你去哪儿啊?”邓南南在身后喊。

    陆宵头也不回,“剪头。”

    但他最近,似乎真的有点水逆。

    理发店里陆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此想到。

    他明明记得,自己对tony小哥说的是,“剪短点就行,什么造型都不要。”

    但tony小哥却非常自信地附赠了他一个传说中“现在最受女生欢迎”的发型。

    陆宵看着他脑门儿上几乎贴着眉毛剪下来的刘海,不禁疑惑,现在姑娘们的眼光都这么别致了吗?

    不就是个小学里最流行的妹妹头吗?

    他抬手自己拨了拨,试图让这个发型显得自然点。

    拨了半天,白费力气,充其量就是从铁刘海变成了空气刘海。

    ……

    算了。

    从理发店出来,陆宵就近选了家餐馆打包晚饭,正等着的时候,身后某桌处传来两个男生的对话,其中一个声音十分耳熟。

    “钰哥,听说你有人了?”

    “谁说的?”

    “就研究院里那群狗比,说你最近走得一天比一天早,肯定是有人等着呢……”

    “……算是吧,他身体差熬不了夜,我得早点回去。”

    “哎哟这么娇的吗?”

    “是挺娇的,还脆得很……”

    “哈哈哈~真行,诶……”

    头顶罩下一片阴影,话音戛然而止。

    男生皱眉回头,就见一留着妹妹头的男孩儿,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怒视着他——对面的钰哥?

    钰哥非但不恼,反而笑出一拍齐整的牙,朝妹妹头挥挥手:

    “新头型儿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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