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长不大的小男孩
进门时还满怀着期待，而离开时娃娃的心里却充满了忧伤和失落。
娃娃心绪难平，脑海里不停闪现出她和小小在花园里、荷塘边快乐嬉戏时的场景。娃娃低着头，不知不觉间，拉着小越的手松开了，也没有注意到小越脸上诧异的神情，她只顾着自己默默地向前走着，越走越快，渐渐地把小越落在了后面，等娃娃猛然意识到……
她转回身看到小越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远远的，他在注视着她。
斜阳西下，落日的余辉将小越的脸照的通红。娃娃一下愣住了，她忽然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如此的遥远，远到再也不能触碰到彼此……她看着小越，小越也看着他，两人就这样相互看着，娃娃本想着要笑一下，却突然感觉到鼻子一阵发酸，娃娃心里一阵抽搐，她心想：我今天这是怎么了？
娃娃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她想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被小越发现她正在落泪。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冲着娃娃这边过来了，娃娃还在发愣，反应过来的小越赶紧朝着妈妈冲了过来。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街道在这里刚好是一个急弯，可能也是没想到街上会突然出现两个人，驾车人惊叫了一声后，连续拉了几下缰绳，有惊无险，马车呼啸着从娃娃和小越身边擦过，只是因为速度太快，又是一个急拐弯，整个马车的车厢朝右边歪斜了过去，马车的左车轮一下子腾空了起来。
见马车过去了，小越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辆拉货的马车，车厢的前后都有车门。还是因为车速太快，马车的左车轮刚一落地后，右车轮跟着又高高地跳了起来……在左右车轮的作用下，马车一路狂奔，一路猛烈地左右摇摆。
“啪”的一声，后车门被撞开了，只见有一样东西，不！那分明是一个人，是一个小孩子！从马车的后厢门里甩了出来，那孩子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了两下，“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坚硬的街面上，又被弹了起来……
这是一个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
娃娃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向那个孩子冲了过去……
那个孩子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又转脸朝着娃娃这边看过来……
娃娃跟他也就是二三步之间的距离，两人几乎就是面对面，他看了娃娃一眼……
就是这一眼，把娃娃给惊到了，她被惊得目瞪口呆，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已经跑出去老远的马车很快减慢了速度，一个黑影从车后门里飞了出来，他箭一般冲了过来……
小越一见来者不善，他立刻又冲了过去挡在了妈妈的身前。
那黑影伸手抓住那男孩的衣领，连头都没抬，转身就向那辆马车追去，那辆马车一直没有停，驾车人见已经抓住了那男孩，他开始加速，而那个拎着小孩的人竟跑得比马车还要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马车，然后跳进了后厢门里！
马车风驰电掣般的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消失了！
而娃娃却依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妈妈，你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吗？”见妈妈失魂落魄的样子，小越被吓得不轻，他不知道妈妈这是怎么了！
忽然！风声飒飒，一个个身影如箭一般闪过街两边的屋项。
有人在追那辆马车！
小越见状，一把将妈妈扯到了街边屋檐下的阴影里。
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从小越对面的房顶掠过，身形似箭，小越一眼认出那是宁平！小越心里一动。
宁平瞥了一眼屋檐下的这对母子，虽然一闪而过，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只是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她们了……
紧接着，街上马蹄声爆响。
“妈妈，快走！”小越拖起妈妈转身就钻进了身边的一条巷子里。
…………
冷心和宁平在巷子里找到了那辆马车，只是马车上已经是空无一人。
…………
同鑫楼这边，李秀找到了那条暗道，顺着暗道他们找到了一间暗室，暗室里除了一张辅在地上的毛毯，他们什么也没找到，另外他们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儿，好像在什么菜里有，叫什么来着？”一个捕快捏着鼻子大叫了起来。
“咖喱，”李秀一笑，“天竺人最喜欢的味道，咖喱要从西域那边运过来，不便宜，我们这边人也不爱吃，所以也只有……”
“酒楼，同鑫楼！”
“对，在洛阳做这种菜的酒楼不多，吃的人更少，这附近就只有同鑫楼这一家！”
“这么说你早就注意到了。”
“不错。”李秀点了点头。
他们又来到暗室的上面，这是一座不大的宅院。
这里离赵进家不远，不大会功夫，他们又在另一间屋子找到了一条通往赵进家的暗道。
…………
娃娃一回到家里，就失神落魄地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
“你妈妈这是怎么了？”苏老见状赶紧问小越。
“不知道啊，刚才……”
直到此时娃娃脑海里还依然翻腾着那孩子的面容，“我今天是怎么了！”娃娃的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直到晚饭端上来时，娃娃看上去还是有一些晕乎乎的样子。
“妈妈，今天我看到宁平了！”
还是小越的这句话惊醒了娃娃。
“你说谁？宁平？刑部的？他看到你了吗？”
“应该看到了，只是他不一定能很快想起我来！”
“是啊，毕竟过了这么些年了！”娃娃叹了一口气。
“妈妈，我看你好像……”
“是的，今天妈妈是给惊到了！”
“出了什么事？”
“妈妈看到的……那个从马车里摔出来的小男孩，我确信，他就是当年我们从江都行宫里带出来的那个，就是后来在大街上被叫花子袭击受伤后，不得已丢下的……那个男孩！”
“妈妈，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小越吃惊地看着妈妈，“他不是……死了吗？”
“一开始我是以为他死了，我很伤心，也很自责，不忍心把他的尸身丢在街上，所以让你坤叔去找了，坤叔回来说那男孩不见了，我当时想他应该还活着，因为在那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应该是没有人会去动一具尸体的，他一定还活着。后来我也一直让你爸爸去找到那个男孩，我知道人海茫茫，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一直想着……可就在刚刚那一刻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点也没变……”
“天啊，可能吗？又是一个长不大的人？”想起小大人，小越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
佟光急得满头是汗。
因为赵进跑了，天竺人也不见踪影。
佟光把皮鞭子都抽断了好几根，但赵进的家人似乎并不知道赵进在做些什么。
冷心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大半，他曾担心佟光这一扑什么都扑不到，还好，虽然没有看到那个天竺人，但从赵进驾着带着车厢的马车，暗室里咖喱味，冷心可以断定这个天竺人一定还和赵进在一起，他们还在洛阳！
但怎样把他找出来？
冷心又来到找到马车的地方，他跳上了一处高墙，望着眼前这一大片荒废的宅院，冷心的心里凉了半截，但几乎同时，他又心里一动，他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李秀，李秀当然明白冷心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
自从在街上看到那个少年后，宁平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会翻腾那少年的模样，直觉告诉他那对母子一定有事，但究竟是什么，她们是谁？在那里见过？还是……宁平没有把看到那对母子的事告诉佟光，他知道眼前这个已经近乎疯狂的家伙，是什么事都想得出来、做得出来的。
天已经黑了。
正在思考的宁平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今晚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星，宁平的眼光移动那银河边闪亮的……
宁平心里一动，眼睛一亮！
宁平去找冷心，听说他去铁鹰那里看郭术了，宁平等不及他回来，赶了过去。
铁鹰临走时让冷心平时抽空去看看郭术。这两天太忙，冷心没顾得上，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冷心就过来看看郭术过得怎么样了。
郭术低着头静静地坐屋子里，铁鹰找来的一个干家务活的老妈子正在收拾着碗筷。
“他一步都没离开房间！”老妈子的话让冷心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这个被人遗弃的男孩是不是脑子已经出了问题。一个半大小伙子，居然一整天缩在家里不出门。
这时，宁平跑了进来。
“我知道她们是谁了？”
看着宁平激动的样子，冷心拉着宁平走出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就是我说的那对母子，你还记得吗？我现在想起来的了，是她们！”
“谁？”
“还记得吗？男孩，走不动路……就是那年在叶城，那个男孩，吹那个什么的……他的眼睛很特别亮，像天上的星星，瘦瘦，小小的，连走路都……大喘气的……想起来了吧？”
宁平忽然注意到就在冷心的身后，那郭术正站在门口张着大嘴看着他们，他的眼睛闪着少有的亮光。
宁平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郭术，刚才我说的，是不是让你……想起谁来了？”
一听宁平这样问，郭术赶紧把头低了下来，“我……只是要……上个厕所！”
“点点，他叫点点，想起来了吗！”
郭术没有说话，而是朝着厕所的方向一路小跑了过去。
郭术回来时，冷心和宁平已经走了。他赶紧回到屋子里，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有郭术一个人，看着昏暗的灯火，他用很小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他们说的那个人有点像小君子，会是他嘛？”一想起小君走起来那扭来扭去的鸭子步，郭术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