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周三下午一点开始终面。
陈乐央按照hr发到邮箱上的面试时间，准时准点到了盛世十二层的行政部门面试室门口坐等。
经过前两轮，由五百多名报名者中，选拔出五名进入今天的最终面试。
该轮面试是由用人部门领导亲自决策进行的。陈乐央一个大龄职场菜鸟能进总决赛，用人事总监得一句话来说就是—太漂亮了。美貌在很多地方是加分项。董秘又是公司的门脸，都差不多的条件，自然更倾向于赏心悦目的那一方。
陈乐央在面试前一天，特地去做了烫染造型，不再是一贯的黑长直，而是选择三七分的栗色气质大波浪卷发。她没有浓妆艳抹，全脸也只有涂有茄色口红的两片唇最为鲜艳。
白衬衫，淡蓝色半高领打底羊绒衫，深蓝色丝绒百褶裙，脚底一双淡色系羊皮小高跟，外搭一件长至小腿肚的纯白色大衣。为了更符合职场形象，她摒弃了自己喜爱的随性自然，而是更女人味、稳重的穿搭。
陈乐央身材高挑纤薄，肌肤如白雪，让她气质绝尘脱俗，关键有一张貌美又极具亲和度的脸蛋，才使得她无论走到哪儿都回头率很高。
坐了不消十分钟，一个扎高马尾，穿粉色香奈儿套装裙，脖子里挂着工牌的小姑娘端着半杯子的咖啡从她旁边走过去，才出去几步就折返回来。
小姑娘垂下眼，视线直直的定在她外套上，表情略显得惊讶，“美女，你的大衣是louis vuitton今年的冬季新款吧？六万多那件？”
陈乐央从小家境优渥，选衣服只看眼缘不看牌子，新不新款她真不知道。而且这几年，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纪云晟给她添置的，大抵是和他美术出身有关，他的审美绝对是高水准的，买给她的服饰从不是花里胡哨的。
“大概吧。”她抬头，不确定地答。
周六那天纪云晟甩给她一张卡，让她自己去商场购置些服饰，她兴致缺缺，逛了一圈只买了三条丝巾回来。
于是，周日他让手下的几个人送来了百来件衣服、首饰和几只包包。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把半个店的东西都送来了。
她整理时发现他给她选的打底都是有领子的。只有几件是低领，但在同一个袋子里面有十多条样式不同的小丝巾。
两人不谋而合的想到了一块。
两人的对话还被旁边工位的一个短发女人听到了，短发女人走到小姑娘旁边，两双眼睛一同落在她脸上。
有一部分女人，对奢侈品的了解程度可比经常用奢侈品的人都懂，某牌什么时候上了限量款，某牌春季款、应季款有什么特点，什么材质，可谓门门清。
就比方这两位。
陈乐央一句‘大概吧’让马尾女孩露出置疑的眼神，不是怀疑她衣服的真假，而是置疑她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还是说在凡尔赛。
短发女则视线往下走，将她从头到尾扫描一遍。
这女人什么身份呀？
全身名牌。
这身穿搭少说得有十来万。
长的这么好看，不会是被哪个领导包/养的二/奶吧？
两人不友善且不礼貌的目光，让陈乐央觉得不适，她看别处不想再搭理她们。
“陈嘉！”面试室的门打开，人事总监探出头叫她。
她是第一位面试者。
陈乐央捧起腿上的简历，叫了一声到，走进去。
三面白墙的面试室，朝南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前有一张长方形的面试桌，桌前摆了三张办公桌，一男一女两位面试官分开做两边，中间的位置空着。
今天外面是阴天，窗外天色阴沉沉的，陈乐央早上看了天气预报，下午是四点开始会下雪。
陈乐央关上门，走上前，没马上落座，而是跟两位面试官鞠了一个躬。
“两位领导好，我叫陈嘉，这是我的简历。”她弯身，递出三张纸合成一册的简历表放在两人中间。
那位女的是二面她的人事总监，那么这位男士毫无疑问是部门领导人。大概四十出头，国字脸，看着蛮严肃的一个人。
男面试官拿了简历，打开后到粗略翻看了一遍她的简历，掀开眼皮，向她抬手，“陈嘉请坐。”
陈乐央拉开椅子就坐，双腿并拢，双手放置在腿上。
这种面试对她来说毫无压力的。读书以来小考、大考，毕业后又考教资，考职称，一个人应对七八个考官的场面，那种才叫压迫感。
但她却绞着手指，而她的紧张感来自于，两位面试官中间那张空着的位置。
谁能坐c位？
他会来吗？
男人笑说，“陈嘉，你给我眼前一亮，确实很美。”
想来是为了活跃气氛。
男人挺起背，进入正题，“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行政部总经理谭金东，以后你入职，我就是你的直系领导。”
董事长秘书是协助董事长处理各项事务的行政人员，归行政部统管。
陈乐央面试前有做过功课。
她微微一笑，“谭总好。”
谭金东盯着简历上的字往下读“卡托利拉大学，硕士研究生，你的专业是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抬眼问她，“我对这个专业不甚了解，可以跟我们讲讲吗？”
陈乐央回答，“研究语言教育和语言教学的理论和实践问题，包括社会方言学、英文教材编写、英语词汇理论和应用语言学研究方法等方面。简而言之，研究语言在各个领域的应用。”
谭金东看到了她简历中未婚这一栏，不免好奇，“陈嘉你今年三十岁，方便问一下是不婚主义还是已有男朋友？”
如果已有男朋友，那就可能马上结婚，也就是说很快会有孩子。
这对公司而言是一种损失。
陈乐央认真说，“谭总，虽然求职必须坦诚相告，但这是我个人隐私，我应该有选择权利。”
同为女性的人事总监为陈嘉过分诚实而惊诧。她的话无疑是自证第二种说法的可能性更大。如果她选择他说得第一种说法，他们也无从验证。
是太老实，还是说不在乎这个工作。
不过，这个女人应该有这个资格任性。看她这身考究得体的穿着和与身俱来的贵气，一看就是经济条件很好的，很大可能是个来玩玩的富二代。
为了公司利益考量，谭金东决定不能录用她。
他仍操着礼节性的笑容，“我尊重你的选择。”所以后面的问题就不必问了，他合上简历册，“陈嘉，我们公司会在三天内打你电话，无论过与不过都会通知你。”
毫无疑问她被淘汰了。
她反而感到一丝轻松。
陈乐央都已经起身准备退场离开了，“咚咚”磨砂玻璃门被敲了两下。
陈乐央背朝着那扇门，但已心知是谁，她重新坐回去。
穿深蓝色西装的周叙之推门进来。
今天是给他招秘书，他肯定要过来看看。他压压手，示意那两人不用喊他。
周叙之踱步到谭金东身旁，视线落在他脸上问，“第几个了？”
陈乐央平视正前方，余光里不可避免的出现周叙之的身影，他侧身站着，她能看到的是他左半边身体和因与面试官说话低下的脸部。
三年多不见，气质一如既往的温和内敛，但更成熟、稳重了。他消减了不少，轮廓分明后两兄弟更像了。
等待将会发生的事才是最令人焦虑、不安的。真来了，心理反倒是坦适淡定不少，她趁机调整好呼吸，准备迎接即将发生的事。
谭金东回，“董事长，还是第一个。马上面第二个。”
谭金东手边放着陈乐央的简历册，周叙之看到拿到了手里，这让陈乐央心跟着一颤，但他没翻开而是对谭金东说，“继续吧。”
周叙之往自己的座位走，忽觉得正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跳入自己眼中，他拉椅子的手顿住，立即抬头，随即就与对面的陈乐央四目相对。
嫂子！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紧随着弥漫了一层白色水雾。
双瞳之中像刚发生了一场地震一般，兵荒马乱。
周叙之和周浔衍一样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感伤或是心情激动时，眼尾会泛出淡粉色。
然而，与周叙之的神色巨震相比陈乐央反倒是不慌不忙，甚至可以说是不为所动。
周叙之无瑕去思考陈乐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面对他会是这种表情。他冲动起身，双身撑住桌面，倾身过去，以至于桌面都在微微晃动，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激动的心情让他喉头不自觉地发紧，“嫂子！真的你是吗！”
两面试官互看对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周叙之。
嫂子？
这位美女是董事长的嫂子？
但怎么会是这种夸张的情绪和表情，好像八百年没见过面一般。两人通过眼神交流后决定不应该看戏而是该把地方腾给这两人。于是乎，两人识趣的从这里出去，顺便将外面还未面的四位带去会议室，让他们进去等待。
而面试室内。
再周叙之倾身向前唤一声嫂子后，陈乐央终于有了惊讶的神情，只不过，这其中还夹着一丝疏离、怕怯。
疏离。
怕怯。
周叙之担心再吓到她，克制住像烧开水一样不断翻腾的心情，撑桌面的手稍用力，直起腰背，再绕开面试桌，款步到达她的身边。
接近她，他含泪的红眼，在他低头与她说话时，泪水也呈现摇摇欲坠之势。
他哑声，声线如同绷紧的线，微微战栗，“嫂子，我是阿叙。”
陈乐央看在眼中，即便做了十足心理准备，但她终究做不到铁石心肠。她心头酸涩，连带着眼睛也酸，她感知到自己眼里快浮上泪意时，强压下去，还要跟他表演。她慢慢地从椅子上起身，周叙之跟随她起身而抬起脖子，却因他这个动作有一颗泪从眼中坠下。
陈乐央错开眼，略迟疑后低低问，“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认错。
他不会认错，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
她分明是陈乐央。
为什么嫂子不承认？
难道说她……失忆了？
周叙之手里还拿着那份简历册，他想起可能是有关于嫂子的资料，他打开只是看到名字就让他瞳孔都陡然缩了一下。
陈嘉？
30岁？
怎么可能！
想确认一个人的身份很容易。背调她所有的信息就能真相大白。
但何须那么麻烦，她就是嫂子，千真万确。
陈乐央再说一次，“董事长你认错人了。”
董事长，周叙之在盘根错节的思虑里找到了出路。
嫂子叫她董事长。
她是来面试的，只要录用她，她不就可以听自己的了么。
周叙之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抓住她的一条胳膊，“嫂子我录用你了，现在你跟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