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那时候(3)
观日湖共有四个进口,这个口子又在东边的尽头,也不是最好的观赏位置,所以这处人/流量最小。
他们停在非机动车道中间挡道这会儿,绕开他们走入进口的也才七八个人。
周浔衍见她只穿了鹅黄色的无袖连衣裙,他脱下自己的西服递给她,口气生硬地道“穿上。”
“我外套在车里。”陈乐央目光往远处自己那辆车上扫了一眼,“我过去拿。”
她就是心急追他才会把外套这事忘记了。
经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冷。
秋季就是这样的,昼夜温差大,白天艳阳高照热的大汗淋漓,晚上夜幕降临,又会凉意袭人。
被她拒绝自己的好意,令周浔衍感到不快,他不顾她要不要,直接走到她面前,两人不留缝隙地碰到一起,他把外套给她披到了身上。
他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陈乐央双手抓住衣服两个边,她想说你自己穿吧。
毕竟他外套给她后他就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衬衫。
别自己给冻感冒了。
“走了。”周浔衍简短的两个字打断了她下面想说的话。
他要走完全可以自己走的,特意开口说出来,是回应她问的那句话。
陈乐央滋滋地跟上他。
下了两级台阶,就是观日湖的步行道。
这处人不多,他们也不打算走远。就在这儿护栏前停留,他们不约而同地举目望月。
周浔衍左眼的余光里有陈乐央整张脸,微风吹动她及腰长发,她的嘴角自然上扬,黄色月光给她肤若凝脂的秀美的五官镶上一层淡金色的边,双眼仿佛含着水光,灵动潋滟。
她知道他右眼不好,所以每次无论走还是站都会在他左边,这些小细节她都考虑到位。
真的只是讨好迎合他,演戏给他看吗?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下足了功夫。
转眼到了十一月中下旬。
该死的眼病总是困扰他。
维持了近十年的安稳,这两年开始爆发出问题。
先是眼痛、再是出现轻度夜盲、到今年不仅夜盲加重,连左眼视力都在下降。
他感觉自己快瞎了。
他仅用一天时间去了趟香港,给他面诊的医生告诉他,想要遏制左眼视力减退只有一个方法摘除右眼。
摘除……
十多年前医生也有和他父母这么说过。当时他不是亲耳听见,但后来父母带着他全世界到处求医的目的是什么,他又不傻怎么会不知。
所以十多年都保下来了,现在告诉他保不住只能摘除。
他冷静地问医生,“是不是摘除右眼,左眼视力就能恢复?”
“周先生,非常抱歉,我需告诉你实情,摘除右眼不能让左眼视力恢复,但能保住视力。因为视力受损是无法逆转的。你摘除右眼后,你右眼带来的疼痛会消失,但极个别会出现“幻觉痛”,概率不到万分之一。”
他又问,“左眼视力还会再下降吗?”
“只能说你的眼睛会比双眼正常的人,发生眼底病的概率要高。但也不是说一定会发生。”
所以横竖他都会看不见。
“我不想摘眼,目前有其他办法缓解我眼痛得症状吗?”
“周先生可以择日来做一个解压手术。”
周浔衍当晚的飞机回到国内是半夜十一点。
陈乐央书房的灯亮着。
他都走到书房门口了,但还是决定回卧室。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陈乐央拉开了书房的门。
“阿衍。”
她是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才出来的。
跟他相处这么久,她现在察言观色的本事长了不少。就拿现在来说,他脸上笼着寒霜,心情现在肯定不好。
她走到他跟前,低下声音,“你回来了。”
周浔衍见她近乎讨好的口气和神态。在他面前她总是这样,所以她很不开心,一定很想远离他吧。
原以为他们的婚姻可能只会几天,或者是几个月,没想到满打满算也跌跌碰碰的也维持了一年。
为了止痛,周浔衍连续吃了一周的止痛药。他去香港做手术这事需要提上日程了。
但他想再坚持一周。
近年关,公司大小事务全部冒了出来。这其中一大半都需经过他的审核批复。
所以他必须在几天时间内,把这些事情处理在前。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有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近段时间,总是梦到自己右眼被摘除,每次他都会被吓醒。
今天他又做到了这个梦,一模一样的梦境,他从梦中惊坐起,一如往常的汗湿后背。
他睁开双眼。
比梦更恐怖的是,他眼前变成了无边无际黑暗。
他看不见了!
他瞎了!
他的指尖稍不留神,碰触到了旁边睡着的陈乐央的身上。
她醒了并坐了起来,“阿衍?怎么了?”
他侧转脸,看不见她的脸。
什么都看不见。
“央央!我看不见了!”
他恐慌地叫道。
可说完这句,眼前倏地亮了
白色的灯光,来自床头柜上的台灯。
还有那“滴”的一声按键声。
他明白过来,不是他看不见了,而是台灯没开。
“陈乐央!谁让你关灯的!我不是说过不要关灯吗!”
时隔近三月,他又将自己的坏情绪用语言方式宣泄在她身上。
他曾有自问。
为什么不能对陈乐央好一些。
他怕爱上她,这样的话,他就无法再说服自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了。
后来—
他真的爱上了她。
一次次心志动摇,想放她走,给她自由。
但,每当他不坚定时,央央会告诉他,“阿衍我爱你”;会在他耳边说,“陈乐央永永远远爱周浔衍请你记住。”;央央从不曾对他失望,“阿衍,婚姻的基础在于“忠贞不渝”,意为:忠诚坚定,永不改变。我这个人比较传统,认定一个人了,就想与他相伴终生,无论疾病还是健康。”
他曾说过,“央央,没有你我会生不如死。”
当他眼前的光一点点消散,而她是照进他心房的光,只要有它他就什么都不惧。可它灭了,他的世界坍塌了,若是……余生只有能与黑暗作伴,那不如死了算了。
周浔衍吃了两种药,半瓶止痛片,半瓶安眠药。
在给夏雯开门之前,他踩到地上的酒瓶滑倒。
倒地之后他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