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雾（3）
孟泛小心翼翼注意着脚下，这是一条蜿蜒不平的砖石路，常有一块凸出，一块又凹陷的情况，稍有不慎就会被绊倒。
五六栋聚集的泥墙房，此时下午的阳光照在地面，地势又乱又杂，一条年久失修的石砖路通向山坡，从左侧又通向着坑地，可通入另一个巷口。
这里是王家庄住户最多，也是最吵的地带。
在原主的记忆中，除了饭点之外，这里皆会有孩童打闹，嬉戏之声，不过原主若是来了此地，他那种又疯又傻的神态，就是被逗的王傻子。
这祭祀一事出现过后，各家各户都看紧了孩子，害怕被选中为祭品，不知此时此刻，是否冷清了些。
一块石子向着孟泛砸来，伴随着孩童稚嫩且欠揍的声音。
“疯娃子，来给小爷当驴骑。”
孟泛微微侧头，那石子便擦着黑发而过，带过一丝凉风，石子砸在一家门户上，洗衣服的黄脸妇人冲出门外，向着男孩咒骂：王八蛋，你不想活啦！滚回你屋去！
走在巷子中，孟泛打了个哈欠，心里则在抱怨，这祭祀怎么不把这个熊孩子给祭了。
此娃皮肤黄黑，名叫王天，算是孩子王，因是家中独子，又是封建社会最喜欢的男孩，干点什么事父母都由着他。没少联合其他孩子欺负原身，经常打的王小乐身上青一片紫一片。
孟泛捡起一块石子，在手中掂量了两下，随后向后掷去，那王天刚被邻家妇人训斥，此时畏畏缩缩的从门边探出头来看，却被这一石子打了个正着。
啊!他尖叫一声，口中大骂：哪个王八蛋敢砸我，知道我爹是谁吗？!
孟泛正走着，眉头皱了皱，一个七八岁小孩，竟是也懂得仗势压人。
由此可见，父母的熏陶功效。
刚刚那一下怎么没给他砸死，王天的父亲叫王二龙，是个村里老人，平常靠着有点资历，自身性格封建，原身母亲的死一半都是让他逼出了病。
下次不能收着力了，就算不弄死也得整个痴傻。
不再管他们，孟泛此行的目的地便是祈祷人王欢欢的家，到达院落时，一只锅勺忽地砸在灶具上，本来在做饭的妇人抱起自己的七岁姑娘，提防的看着他，一副生怕被抢的样子。
可是下一秒，看清楚来人后，王翠梅便露出了笑容，“原来是乐儿啊，”
所抱着的小女孩看到是孟泛，也挣脱了母亲，冲孟泛露出一双大白牙，嘻嘻笑着跑来：乐哥哥。
这个小女孩便是王欢欢了，小女孩长得漂亮，双眼水灵，圆脸，脸上被擦拭的很干净。
他想了想，信息里告诉他王小乐应对别人时总是喜欢傻乐。
傻乐被他当成了应对现实恐惧时的挡箭牌。
呵呵，原地驻足片刻，孟泛憨憨傻笑两声。
王欢欢抱住孟泛的腿，水灵灵的双眼带着天真，呲着大牙笑道：阿娘要做好饭了，一起来吃吧。
孟泛翘起一抹笑容，摸了摸她的头。
王翠梅盛了一碗粥，招呼孟泛去吃，
王欢欢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孟泛，
王小乐哥哥今天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
接过泥碗，那是一碗黄面汤，王欢欢吃几口饭，就跑在院子中逗着家里的鸡玩，一旁的老妇人王翠梅欣慰地看着自己孩子。
这些家禽便是祭司供给的？
“快点吃，吃完咱们去寺庙祈祷。”王翠梅催促，王欢欢点点头，老实的嗯了一声。
这里是有座寺庙的，只不过较为残破，许久无人上香，寺庙的主人，便是黄天玄灵天尊。
孟泛抬起头，他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喧闹声响起，十几位村民走来，为首几位跨进大门，眼见孟泛也在，其中一农夫骂道：疯娃子，滚回你家。
孟泛没有动，只是痴傻的露出傻笑，开始把玩着地上的石子，人群涌入院子，带来一阵凉爽的风，在他们身上闻到粥菜香。
王铁将嘴里的菜渣吐出，冲着疯婆子叫道：王婆子，乖乖交出来你家姑娘，又不是没给你们粮菜。这鸡多肥，说送就送了。
而且，你的这个房子，不是我们安排的？
记忆中来看，这一房子距离西边铜钟不到一百米，是大雾目前涉及不到的安全区。
“不要!”妇人王翠梅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疯，疯了般似的向孩子喊着快进屋。
“我们也是没办法的，祭祀马上开始了。如果我们不去，那神就会降罪俺们。”
“对啊，王姨，上次那个不敬神的死成那个样。”
孟泛想了想，跑到后边看着，
几人扫了他一眼，也不管他，只是其中一年轻人嫌弃道：去去去，去那边玩泥巴去。
孟泛想了想，这个人叫王三。
“嘿嘿”他傻笑两声，竟真的去一边玩泥巴了。眼睛向着四处站岗，习惯性地记住地形，不断重复记忆，在脑海做标记。
以特点为参照，不只记房，还记住房里的人。
随着一阵吵闹，妇人疯了般地嘶吼，孟泛看去，她此刻被王三按在地上，哭叫着，凄惨无比。以孟泛记忆来看，这个王三好像是村里恶霸，经常干些欺男霸女的事。
王铁抱着不哭不闹只是看着母亲的王欢欢走出，向着西方，孟泛嘿嘿两声跟上。
大雾会随着日落渐渐加深，每天中午最稀薄，下午已经是厚的不行，因此，村庄的安全区也会缩减，大概就是方圆百米。
那些虚影也会进入村庄，村民要是想避开大雾就会前往西边。
村西边那座铜钟，每到下午酉时就会敲响三声，那一刻会驱散方圆三百米的大雾。
“疯娃子，滚一边去，跟着我们干啥？”其中一人骂道。
“我要，拜神”，孟泛尽量用一种疯傻的语气说道。
“切，回家去，去去去。”
孟泛脚步一停，像是在犹豫，
突的，他疯一般回头跑进院子，仿佛遇见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将门关闭，门闩拉紧。
“这娃子又犯疯病了。”王铁感叹。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孟泛开门走出，院子里躺着胸口有凹陷的王三，和吃惊看着孟泛的王翠梅。
孟泛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挂着浅笑。
“嘘，”
“我会把你的孩子带回来。”
“可千万别动哦。”他再次说道。
而在孟泛走后，那道名为王三的尸体突然爬起，向着门外而去。
……
“怪了，王三怎么还没来，这次结束的这么慢？”
王铁一伙正走着，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我就要拜神！”孟泛跑来，那股疯傻劲又上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
“行了，时间不够了，”王铁催促道，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事，唾骂道：王丁那玩意，连祭祀都不参加，真是胆大包天，门都敲烂了也不开。算了，他不想发财，我们发，到时候就算跪下求我们给他施舍，我也不给！
“疯娃子，我跟你说，去了可千万不要说话，不要对神不敬，否则你会死的。”
“怎么死？”孟泛抬头望天，天空一片金黄，雾气都被熏染成了金色，奇了怪了，这里的黄昏感觉要久一点。而且，孟泛攥了攥手，总感觉黄昏时的灵力要比其它时间充裕，是错觉吗？
“会被鬼怪掐死。”那人严肃说道，看样子，像是真的发生过。
鬼怪？
“为什么大家都要祭祀啊，会发财吗？”孟泛再次发问。
“那座铜钟能捍卫我们村子，但是钟会越来越羸弱，需要祭祀来保证力量，而且神会给我们梦幻的生活。南头那小子，突然就大富大贵了。”
很明显的邪教。孟泛得出一个结论，以村民的愚昧无知换取他们的利益，看似南头的大富大贵，其实很大可能是表率，给他们一个臣服的理由。
强迫别人信教很难，但如果让他们自己信教那就很容易了。
小女孩王欢欢依旧被抱着，不舍地望着自己家的方向，眼角泪珠盈眶，被她的小手抹掉，最后看着周围的一切，要在生命的最后，把世界记下来。
她看了眼孟泛，冲他笑了笑。
孟泛同样回以笑容，
不知怎的，王欢欢竟然觉得，孟泛的笑容给了他一丝安心。她眨巴着眼睛，王小乐哥哥果然和平常不一样。感觉……比平常更聪明了？
随着山路，几人来到村西头。
一只粗壮高耸的树木前方，
此时已经聚集几十号人，
皆是站成队列。
没有窃窃私语，有些压抑。
两根锈迹斑驳的铁柱悬挂着一米高的铜钟。
人群看到众人也只是迅速一瞥，很自觉的让开道来。
瞥向王欢欢时，眼神中有带着同情又有带着幸灾乐祸，庆幸不是自己的孩子。但都没有人制止，他们已经接受了这种祭祀活动。
最终，将视线移到了孟泛身上。
这疯子怎么来了。
“王丁一家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