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芯草的决定
张氏决意回潞安州为陆登夫妇守墓,陆文龙苦劝不住。
旁晚本想再劝,可张氏已经睡下。陆文龙惦记张氏,心情苦恼。这时芯草说出了自己会陪伴张氏同回潞安州的决定。
只是说完这句话,芯草潸然泪下。她有千般万般舍不得,可是为了让他安心,更重要的是直觉告诉她,如果自己继续留在主人的身边,或许那个婆婆会逼她做最不想做的事,故此她不得不离开。
陆文龙望着芯草的泪眼,欲言又止,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显得那么无力,芯草对陆文龙的情岂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自从芯草进王府到如今追随文龙归宋,她无时无刻的照顾着陆文龙和张氏,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考虑和选择过自己的命运,也不曾有人问过她,她做的只有顺从和陪伴,这就是她早已做出的人生选择。
“芯草……”陆文龙同样舍不得。
芯草流着泪说道:“只是芯草和大娘走了,主人只怕连一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一句话让陆文龙心如刀绞,琼芳的影子又出现在他的脑海。其实琼芳的离去,对与她情如姐妹的芯草来说,也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陆文龙内心的痛苦流露在脸上,芯草看在眼里,却也痛在心里。她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握住了陆文龙的手。感受到手中的温度,陆文龙看向芯草,这个一直在他身边给他鼓励和关怀的女孩。
“……”
陆文龙本想说些什么,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芯草擦了擦的眼角的泪水,说道:“这些日子,苦了主人了。”
听到心草这么说,陆文龙的心猛的一跳,从知道自己的身世,毅然决然的选择归宋,他放弃的不仅仅是名爵地位,荣华富贵,还有亲情和理想。而他失去的却更多,父亲、兄弟、爱人。有时候,他也问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只是目前为止还不曾找到答案,他只知道这样做是对的。得知自己最敬重的人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的时候,那种煎熬有谁能够体会?当青梅竹马的爱人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种痛苦有谁能够承受?当并肩作战的兄弟自戕而亡的时候,那种自责有谁能够明白?当只身面对流言和误解的时候,那种无奈有谁能够知晓?父子恩断,爱人身死,兄弟诀别,太多太多的不幸降临在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身上。即便这个少年无敌于天下,却终究是人不是神,他有感觉和感情。
只是他还算坚强,坚强到没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所击倒。又或者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他之所以还站在那,是因为还有很多很多的事等着他去做,他还不能倒下。
芯草慢慢的站起身,将陆文龙的头轻轻地揽入怀中,就如同小时候每每文龙哭闹时,芯草总是这样安慰他一样。
帐内静静的,只能听到张氏轻轻地呼声,此处无声胜有声。芯草的眼泪沿着她那柔美的面庞流了下来,看到自己深爱的人要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和煎熬,她怎能不流泪、不痛心。尽管她的心里也很难受,但她知道,陆文龙要比她难受百倍。
“芯草……”
陆文龙双手用力,紧紧地搂住芯草的细腰,仿佛一撒手芯草就会离开一般。
与芯草的感情,不同于琼芳的轰轰烈烈,也不似李香童的天降奇缘,倒像是一涓溪水,明净自然,情意绵绵。
陆文龙舍不得,芯草又何尝不是呢?比起陆文龙的不舍之情,芯草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张氏执意要走,她理应跟从,若她留下,谁能照顾张氏?陆文龙又怎能安心打仗?芯草明白,其实张氏之所以要回潞安州,一来是让陆文龙认祖归宗的心愿已了,她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枷锁了,二来也是怕自己留下军中,陆文龙势必分心,毕竟,战场上一旦不能全神贯注,哪怕是一瞬间的分神,都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陆文龙是张氏唯一的亲人,她有责任侍奉照料,因为她早已把他们视作家人。
再者,她惧怕婆婆以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威逼她做出不利于主人的事,若真那样,她就更要离开。
还有一个不争的事实,也许不久的将来,韩秀君会走进主人的生活,那时,她不在身边,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她有千百个不舍,也只能艰难的做出决定。
“主人……”芯草哽咽道:“芯草回去后,会好生侍奉大娘,并会代主人为双亲大人守孝!”这分明是一个妻子对丈夫说的话。
陆文龙一怔,他缓缓站起身,看着芯草的双眸,其实在他的心中,芯草早就已是他陆家的人,是他陆文龙的女人,虽然两人从没有过肌肤之亲,但那种相互信任,相互依恋的情感早已超越了男女之情。
不仅是他,张氏也把芯草当做是自己的女儿,她不止一次的希望陆文龙纳了芯草,便是芯草自己,也早已把陆文龙看做是她的男人。
陆文龙感道:“芯草,这些年,幸而有你。”
芯草道:“芯草不在主人身边,主人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陆文龙心中不是滋味,说道:“已然习惯身边有你陪伴,如今却要重新习惯了。”
“主人……”芯草听得伤心,她理解陆文龙此时的心情。
陆文龙又道:“放心吧!”
“呜呜……”芯草哭出了声音:“主人……”她猛地抱住了陆文龙,抱的很紧,她释放着自己内心压抑的情感,也许在离别之时,迸发的情感才无法抑制。
陆文龙也默默地抱住了芯草,他能感到此时她身躯的颤抖,他为她拭去了泪水,他怎会感应不到她的心,她的爱?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回家时她的迎接,他出门时她的相送。
陆文龙从来没有想过芯草会离开,尽管这不似琼芳那般痛彻心底的永别,也不似与李香童那样的无情的决绝,可终究有万般不舍。
在这战乱之年,分别已是殊途茫茫,谁又知道彼此的下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