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囚笼
“好，浴室在哪边？”盛弋问道。
林又头也不抬，沉默着摆明了态度，盛弋不再说话，凭着直觉进对了空间不大的浴室。
听见水花洒落的声音，林又长舒口气，合起用来装模作样的书，伸手揉捏着眉心。
也不知道一时冲动，把他叫进来是要干嘛……
心中的乱麻还未来得及理清，她的胃又开始抽搐着灼痛，像是被小刀划过一般。
饮食不规律，工作应酬多，加之压力大，林又的胃一直不太好。
她的脸瞬间失了血色，蜷缩着身体滑下沙发，然后蹲在地上，尽量把上身压向膝盖，好压迫着胃部减轻疼痛。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般保持这个姿势，十几分钟最多半个小时就能缓解，她紧咬着牙关，无声地捱着时间。
痛苦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人。
“你怎么了？胃疼？”盛弋抚上她的背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林又皱着眉头闷声说道。
一看就知道她在硬撑，盛弋的嘴唇抿成直线，不由分说地将林又抱起，向卧室走去。
裸露的胸膛散发出刚沐浴的清香，蒸腾而上的热气将她包围，皮肤上未擦干的细小水珠，沾上了她的侧脸，留下一片潮湿……
林又垂着眼睫，不反抗也不回应。
盛弋抱着林又进了卧室，让她半靠在床上休息，“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把她安顿好，盛弋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又伸手摸上脸颊，湿湿的水珠蒸发殆尽，肌肤上却残留下一抹余温……
没多久盛弋端着一杯暖融融的牛奶走了进来，“牛奶可以稀释胃酸，隔开胃壁，先垫垫。”
林又看了看他，接过来慢慢喝了下去。
待她喝完，盛弋搓热了双手，放上她的腹部顺时针按摩着，力道轻重正好，很舒服。
银色的戒指随着手指的变换，重复着明暗的交替。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仿佛五年的时差根本不存在，令人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两个深爱的人，在一起了很久很久，久到一个眼神就懂彼此……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想哭……她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
意外相遇那天，她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戒指，是当初他们的情侣对戒。
莫比乌斯环——只有一个面和一个边，形成独特的拓补结构，不论从哪个点出发，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代表无尽的爱吗？
谁又能知道，不是无穷的徒劳……
“好些了吗？”他问。
“嗯，好多了。”林又收回思绪，轻轻点头。
“胃不好更要按时吃饭，我看冰箱有小米顺手煮了点粥，估摸着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嗯。”
房间重新剩下她一个人，她伸展开素净的手指，一直以来没有任何装饰……
曾经视若珍宝的戒指被她还了回去，现在也不知道被丢弃在哪个角落……
盛弋端来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山药块切的很碎。
他仔细地将粥舀进勺子，吹到温度适宜送到她的嘴边，“小米粥可以保护胃黏膜，山药含有多酚氧化酶，都是养胃的东西。”
“吃了不会死人吧？”林又淡淡地出言讽刺道，意指他之前下药的恶劣行径。
闻言盛弋漆黑的眼眸先是一怔，而后自己先喝了一口，才把勺子对向她，“挺香糯的，你试试。”
“我要换一碗，凭什么吃你剩的。”
“是我疏忽了，你等我。”
“现在倒是非一般地听话，可谁知道是不是他的权宜之计，论心眼、智谋，她自认不是他的对手。”林又望着盛弋再次匆忙离去的背影想道。
盛弋重新盛了一碗，正要给她喂，林又不客气地夺过碗和勺子说道，“我自己有手。”
“那你……小心烫。”
林又捧起碗一口一口喝了起来，味道就是粥的味道，然而过分的饥饿，加之疼痛褪去的舒适，让这碗再普通不过的粥，都变得别有滋味。
“浴袍呢？裸着算怎么回事。”林又恢复了点气力问道。
盛弋低头看了看自己，上半身赤裸，腰间系了浴巾……还算不上有碍观瞻……
复又抬起头来，嘴唇微动，“他……会在这过夜吗？”
林又手头一滞，继续专注碗里的粥，“你说时羡？是啊，给他准备的。我的尺码你怎么可能穿的进去。清洗的很干净，你大可放心。”
“我介意！”盛弋不大的音色染上薄怒。
“我单身，他单身，都是成年人，一不犯法，二合情理，想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你介意什么？”
是啊，如今他有什么资格生气，盛弋神色暗了下来，轻轻吐出一句，“没什么，是我自己不想穿……我来是想跟你说，你的提议我……接受。”
“什么提议？每天事太多，不重要的我都不会放在心上，还得麻烦你提醒一下。”林又漫不经心地说道。
“……性伴侣……”
“哦，想起来了，你瞧我这记性，我就随口一提，没想到你还真上了心。盛总真的愿意纡尊降贵，陪我玩吗？”
“我愿意。”盛弋没有半分犹豫。
“呵，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还真是……堕落了呢……有趣。”林又微微摇头。
“需要怎么做？”盛弋对她的冷嘲热讽，选择了照单全收。
“先别急，我还没说答应呢，总得做个背调，重新认识一番吧。处心积虑的地跑了以后，盛总都在忙着发什么财呢？”林又笑容淡然地问道。
“我……”盛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冷白的皮肤因为紧张变得更加莹白如瓷。
忙什么？
忙着发疯？
忙着半死不活？
难道要实话实说，说自己被关在精神病院，无数次想死不能死，比蝼蚁还不如苟且地活着么？
他一万个不情愿，让她看到丑陋的自己……
安静的空气里林又敛起笑意，平静地看着他，“不愿意说？好，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逃跑？”
虽然她的语气没有波澜，但他能清晰感觉到，如果再不说点什么，他们之间可能就要彻底结束了。
摆在他面前，已经无路可走……
“我不想伤害你。”他无力地说道。
林又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对于这个笼统的回答并不满意。
他思量片刻继续解释道，“自从舒清也去世，我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好在，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留给我很大的缓冲空间，我可以调整好状态再出现……但藏起来的时候，我真的……克制不住地想你，疯狂的想，不由得产生了些念头……”
“什么念头？”林又好奇地歪着头。
他语气一顿，终是下了决心说出自己的阴暗与偏执，“想要把你囚禁起来，折断翅膀，成为我的笼中鸟……”
林又的眼神来回扫视，衡量着他话里的真假，“你觉得这么说，我就会信吗？”
“我没有必要骗你，我甚至……梦到你被我亲手杀死在囚笼里……我……真的很害怕，这比杀了我还难受……所以我能选择的，只有尽可能地远离你……”盛弋痛苦地攥着手指说道。
那个梦魇，就像是未来的预告，暗无天日的铁笼中，林又死时绝望的神情、惨白的尸体真实到可怕……
“囚笼？”林又眉头一挑，竟然来了兴趣，凑到近前说道，“带我去看看！”
“嗯？”盛弋讶异地掀起眼帘，他想过她会惧怕、生气、厌恶、冷漠……唯独没料到，她似乎……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