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精神病态者，也可以当一个伪装高手，天才和疯子，就像事物的ab面。

    上学时，狂躁期的他，逻辑思维清晰活跃，拥有无限的精力与创造力，编程，写作，小提琴，综合格斗，样样精通，永远都是一副强者姿态。

    甚至，如果有必要，他也会在人前淡然自若地谈笑风生，由内而外地散发人格魅力。

    高效疯狂的背后，是对精力的巨大消耗，接下来他又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情绪低谷。

    焦虑，怀疑，自卑，抑郁，虚弱，绝望……所有人类糟糕的感受成倍放大，像不同频率的噪声，齐开到最大功率，将所有活着的兴趣吞噬，让他反复期待着死亡得以解脱。

    每当抑郁期来临，他就会把自己蜷进黑暗的角落，直到确认自己可以完美表现，才会重回社交舞台，继续当一个“正常人”。

    舒清也死了，他丢掉了半条命，将那点精神寄托一块埋进了坟墓。

    罗舟死了，罗君死期将至，他失去了仇恨偏执的目标。

    活着，到底有没有意义，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林又是他唯一存在的理由。

    即使接受了舒清也的离世，盛弋的病情依旧每况愈下，抑郁和狂躁地转化越发没有规律。

    仿佛被迫绑在跳楼机上，上一秒被抛向百米高空，下一秒又极速坠落。

    眼前的幻觉，也更加怪诞不羁。

    脆弱的灵魂会半脱离肉体，从中间分裂开来，红色的虚影和蓝色的虚影不停地相互撕扯，试图掐死对方，让他头痛欲裂到想要用针线，把自己缝起来。

    各种无脸的异形尸体，四肢扭曲、血肉模糊地匍匐在地，张着腐烂的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电梯间、办公室，或者卧室。

    此时此刻，就正有一只，如蜈蚣一般扭着细长的手脚，沉重地爬过他的身体，让他极度的恶心与窒息，可又什么也做不了。

    对着空气踢打，岂不是更像个疯子？

    被这种污秽的东西附在身上，他不想让它玷污林又，于是悄无声息地起了身，神色晦暗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看着他颠倒世界中唯一正常的影像，不禁想，“她……真的会爱，皮囊之下丑陋的我吗？”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他按了按眉心，席地而坐，无聊地趴在床边，冷白修长的手指勾起林又柔黑的发梢，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清幽的香味如罂粟一般，让人上瘾。

    他玩弄着指间的青丝，反复缠绕又松开，“果然，还是关起来更保险……”

    “可那样会被讨厌的吧。”想到这，他不禁郁闷地头歪倒在床上。

    跳跃的思绪相互交缠，让他的脑袋有些发麻，如铁锈斑斑的机器，卡的难以运行。

    他狠狠地敲了几下前额，继续安静地盯着林又的侧脸发呆，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又悄悄躺了回去。

    阴暗不堪的一切，他都不想让林又知道。

    清晨，赶在8点第一节课前，盛弋开车把林又送回了学校，带着一夜未睡的昏沉直接去了公司。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物调整的原因，最近他健忘的厉害，上一秒的事，下一秒可能就会忘记。“裴”这个姓总觉得很耳熟，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

    回忆半天无果后，他烦躁地把办公桌上的文件，一把扫了下去。

    听到动静，江流走了进来，他对于最近盛弋的喜怒无常，早已习惯。

    他默默地蹲下，把散落在地上的物品捡起，整理好放在一旁。

    盛弋眉头紧锁，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说道，“裴青，认识吗？”

    “知道，裴青是图兰公司裴总的小儿子，有什么问题吗？”

    “图兰？最近公司的项目招标，它是不是也在名单上？”

    “是的，盛总。”

    “找个理由去掉吧。”

    “他们公司的报价目前是最低的，方案准备的也很充分，剩下的四家有两家是陪标单位，还要去掉吗？”江流觉得，这不像一贯理性的盛弋会说出的话。

    盛弋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他，“你不觉得你话有点多，还用我说第二遍吗？”

    “明白。”江流说完退了出去。

    公司的事处理完，盛弋回了郊区的别墅，炽热阳光的照射下，院子里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去年陪舒清也种下的洋桔梗，枝繁叶茂，花白胜雪，姿态优雅地摇曳在微风中。

    甜蜜的花香引来几只蝴蝶、蜜蜂，翩然地穿梭在花丛间。

    沿着石头小道往里走去，仿佛舒清也就站在路的尽头，温柔地笑着迎上来，“你这孩子，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

    物是人非，终是虚幻……

    6月初，盛夏已经飞回了英国，偌大的庭院几乎见不到人影。

    进入房间，落地玻璃窗投进的阳光，冷了下来，只剩刺眼的白。

    盛弋没有停留，下楼梯去了阴暗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