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残忍

    找到人以后，林又抽空给盛夏回了电话，善意的隐瞒了真相，只说一切安好，让她放心。

    夜深人静，心力交瘁的林又，终于支撑不住，穿着湿衣服，就这么趴在床边睡着了。

    病房内的江流起身拿了条毯子，轻轻地给她盖上。

    春日高悬，盛弋终于从混沌中挣脱，勉强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刺眼的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看来没死成，他略带遗憾地勾起一丝苦笑。

    盛弋侧头看向输液架，注意到了身旁那张素净的脸，长发散乱，眉头微蹙，睡的并不安稳。

    昨天，不是幻觉。

    似乎是感觉到了视线，林又醒了，揉了揉眼睛，略带沙哑的嗓音关切地问，“你醒了，还有哪不舒服吗？”

    盛弋摇了摇头，虽然一直在补液，昨天晚上，林又不停地用湿棉签替他浸湿的嘴唇，还是起皮干裂开来。

    她起身倒了一杯水，放上吸管，又把床缓缓摇了起来，递过去，“先喝点水吧，医生说了，今天只能吃流食，我让江流去买点小米粥。”

    盛弋接过杯子，睫毛低垂，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今这副狼狈的样子。

    虽然，更糟糕的她也见过。

    林又出去跟江流交待了几句，又回来守在床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安静地陪着。

    盛弋喝了水，假装累了，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又。

    在医院的一个星期，林又事无巨细的照顾着盛弋，除了必要的交流，两人多数时间都是沉默。

    出院的那天，盛弋的心里有了决定。

    回到家中时，泡水的家具已被更换一新，初春的阳光带着温暖散落一地，他却觉得很讨厌，伸手拉上了窗帘，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你可以走了。”盛弋面无表情地坐上沙发，眼睛看向铁艺灯。

    林又没有答话，还在默默整理着出院带回来的物品。

    “你还待在这做什么？”盛弋的声音大了些。

    “我不走。”林又背对着他，看不清情绪。

    “为了钱？那笔债务，就当是你救我的酬劳，从此我们互不相欠，你自由了。”盛弋的声音是那么的疏离，好像所有纠缠都如大梦一场。

    “不是。”林又轻声说。

    “怎么，觉得不够？做人不能太贪心。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感激你多此一举的救我。”说话间盛弋站起身来，强迫着把林又掰转过来面向他，阴沉的看着她的眼睛。

    “我不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的感激，一码归一码，欠你的我会还。”林又的目光与他直接相对。

    “你凭什么待在这？女朋友吗？笑话！曾经在夜场摇尾乞怜、出卖色相的你，配吗？”盛弋咄咄逼人地说着，每一句话都如钢针一般，横穿两个人的身体。

    他微微躬身，贴在林又的耳边，低语道，“还是说，单纯想爬我的床，毕竟，上次不尽兴呢。”

    “你非要这样把我推开吗？”林又眼角泛红，酸楚地看向他。

    一瞬间，盛弋的心像玻璃一般，裂出了千万条缝。

    他定了定神，站直身体，眼神还是如此决绝，让人如坠冰窟，“你是不是有些太自以为是了，我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起，你还当真了？”

    “你好好冷静下吧，我先走了。”林又不想再听下去，用力推开面前的盛弋，头也不回的走掉。

    江流还在门口，见人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了，有些诧异，看见她眼中隐隐的泪光，说道，“林又，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先回趟学校。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林又压住喉间的哽咽，叮嘱道。

    “好。你……注意安全。”江流本想挽留，但这一切对于一个未经事世的学生来说，还是过于沉重。

    吱呀，开门声传来。

    “你还回来干嘛，都说了让你滚！”盛弋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我。”江流沉声道。

    看见来人是江流，盛弋终于卸下了盔甲，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说，“人走了？”

    “嗯。”

    盛弋手扶上额头，按着太阳穴，“你也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不行。”这是江流第一次违背盛弋。

    “为什么？！”盛弋坐起身。

    “她说了，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江流回道。

    “她说？江流，你也昏了头了吗？你别忘了是谁捡你回来的！滚出去！”盛弋一怒之下把手边的杯子，狠狠摔了出去。

    玻璃杯先是砸到江流的胳膊上，发出一声闷响，又被弹落在地，啪，摔的粉碎。

    站在离沙发不远地方的江流，没有躲。

    “很好，你们一个两个都很好！”盛弋起身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将所有的窗帘拉紧，直到没有一丝阳光透进，然后蜷缩进角落里。

    寂静的黑暗中，无数张罗舟的脸，扭曲变形，牙齿森白的嘴鲜血淋漓，正大口咀嚼着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