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礼物与新生
“叮咚”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盛弋走了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几个精致的纸袋,随手放在素色石几上。
“问你个问题,你一个学生,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清冷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情绪。
“我为了替我妈还债,她欠了高利贷。”林又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你不知道高利贷是违法的吗?”
“我知道,可他们找到学校,我没有办法。”林又想起一切痛苦的起源,怨恨又无奈。
盛弋没再追问,思索了片刻,“债主电话给我。”
林又慌忙摆手,语速也快了些,“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电话,发给我。”盛弋面色冷淡,言语里全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哦。”林又乖乖闭嘴,发了过去。
“衣服给你。”白色的袋子不偏不倚地落在林又怀里。
“衣服?”林又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
盛弋眉头又聚到了一块,不耐烦地说,“你是打算穿现在这样出去,还是穿昨天那样出去?”
林又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哦。谢谢你。多少钱?我转给你。”
她如果看到价格,一定会后悔问这句话。
“送你了。”
钱,钱,钱,横竖都绕不开钱。
盛弋没打算让话题继续,“我要换衣服,你……还打算这么看着?”
昨天来的晚,没有套间,只有大床房,偌大的空间一览无余。
“没有,没有。”林又吓得连连摆手后退,脸颊又开始发烫,然后双手捂住眼睛,紧张的说,“你换吧,我不看。”
看她把自己抱成团,呆呆的模样,盛弋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好了,睁开吧。”
林又多等了几秒钟,确定没有听到衣服的窸窸窣窣声,才慢慢拿开了手。
盛弋换上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黑色工装短裤,头发柔顺的垂着,看起来少年感十足,说是学生也毫不令人怀疑。
“我有事,先走了。”说话间穿上运动鞋,扣上白色鸭舌帽,真的走了。
“咔”关门声传来。
这个人,连背影都那么冷淡。
林又长出了一口气,第一次单独跟异性共处一室这么久,紧张的手心出汗。
想了想从昨天到今天的经历,充满了不真实感。
她使劲的捏了捏自己的脸,“嘶,好疼。”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林又陷进松软的被子里,嘴唇上扬,低声的笑着。
这是她第一次住酒店。
房间宽敞明亮,极简的木色家具,点缀几抹姜黄,典雅又不失活力,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雪松香。
林又看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最后目光落到白色的纸袋上,封口处系着黑色蝴蝶结,烫金chanel的标志,格外醒目,但那时的林又还不认识。
打开纸袋,是一件浅咖色格纹裙,混织的紫金色纱线,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还有一个黑色盒子,装着一双白色漆皮平底凉鞋。
这也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林又去了浴室,打开淋浴头,水帘喷薄而出,落在指尖又滑落,水温刚刚好。不会像老旧的公共浴室,水柱打在背上生疼,水温不是太烫就是太冷。
温热的水从头而下,浸透每一寸肌肤。林又仔细的洗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身体有经年累月的污垢,今天要统统洗掉。
直到白皙的皮肤发红,发疼,她才觉得自己真正的干净了。
擦去身上的水珠,吹干及腰的长发,她动作轻柔地换上格纹裙,
镜子里的她,散发出青春的自信,如夏花般美好。
从内到外,今天是全新的林又。
至于那件已经烘干熨好的礼服,被林又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宿舍后,林又换回了平时宽松的t恤跟运动裤。
12点一过,灰姑娘的魔法时间该结束了。
她看着手机,从昨天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没有任何关于苏茜的消息。
她按下拨号键,对面传来的依旧是冷冰冰的固定回答: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又握紧手机,直到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才松了劲,无力地坐下。
身体趴在书桌上,偏头盯着已经掉漆的诺基亚,想了想,发送了条短信:
【只要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求苏茜平平安安,祈求她能坚强地走过暗夜。
债务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卡里还剩不少钱,暂时也不用为钱发愁。
林又打算这个暑假,回去看看外婆,说是在同一个省,也有两年多没见了。
走之前,她还想见个人。
……
盛弋离开酒店后,就回了市区里的住处,进门前叫住了助理,“江流,帮我办件事。”
一身黑色西装的助理站定了脚步,微微弯下了身,他比盛弋还要高出半个头,“盛总您说。”
盛弋靠在门边,发了一条信息,“债务纠纷,记得把林又的欠条要回来。”
助理低头看到了号码,扶了扶眼镜,未再多问,只回答,“好的,盛总。”
事情安排好以后,盛弋躺倒在床上,鞋也没脱,便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他久违地睡的很平和,没有梦魇打扰,再睁开眼,屋内已是漆黑一片。
静静的在黑暗中待了一会,盛弋走出卧室,随手打开黑色铁艺落地灯,陷进走线挺直的白色沙发里,按下了助理的号码。
江流还在开车回来的路上,看到来电,立刻接通。
“怎么样?”耳机里传来盛弋清冷的声音,还带着些刚醒的鼻音。
“欠条在我这,转账记录,通话记录,现场交涉都留了底,需要送到公安局吗?”夜晚的流光,从江流的眉宇间划过,映照出浅浅的疤痕。
“不用了,欠条撕了吧。人没事吧?”盛弋慵懒的靠在垫子上,无聊的拨弄着沙发的棱角。
盛弋不会担心江流,他问的是那几个社会渣滓。
“没有下狠手,都是皮外伤。”江流的袖口微卷,边沿的血迹隐约可见。
“好。你休息吧。”
盛弋挂断了电话。
江流,早年在福利院长大,离开后偷渡到了h国,跟着一群地痞流氓,在街头瞎混。
住过笼屋,露宿过街头,挨过毒打,那时的他就像下水道的老鼠,浑浑噩噩的乱窜着,不知道明天会去哪。
为了钱,他去了地下格斗场打黑拳。
那是一个充满血腥和暴力的地方,人类最原始的兽性,被毫不保留的激发。
没有规则,就是规则。
台上的拳手撕咬的越厉害,台下的观众越兴奋。
当时的盛弋也就刚满20岁,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种场合。
高高的坐在看台上,冷漠的隐在亢奋的人群中,跟周围的疯狂格格不入。
那场他输了,被打的很惨,眼睛充血,血腥味不断的从喉咙涌出,他狼狈的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护住头,也抵不住对手表情狰狞,雨点般落下的重拳。
裁判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这才是整场的高潮。
死了就死了吧,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就在他意识逐渐涣散的时候,盛弋穿过嚣叫的人群走了下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已经输了,停手吧。开个价,人我要了。”
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此生要做盛弋的忠犬,一直守护在他身边。
盛弋带他疗伤,给了他正式的身份,还有现在的名字,江流。
江流的手机24小时开机,通讯录里只存了一个倒背如流的电话,盛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