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好巧
给三个孩子的小房间，都整理好了以后，周扶光便带着户口本和在京务工资料，还有秦宝珠的清大录取通知书，去了一趟居住地的街道办事处，要给睿睿和鹿笙，办理入学资格证。
街道办的大爷大妈们，也是听说他们街道办，新入住了一对年轻貌美的小夫妻，出手非常阔绰，全款买下了一套二百五十平方的四合院，今天见他们登门来办理证件，多嘴打听了一下，发现这对小夫妻可不得了——年纪轻轻不仅有三个孩子，而且太太还是清大的一年级生。
大妈们看周扶光长得俊俏，十分热心肠，没一天就给他处理好了孩子们入学的证件。
等京城这边的各项事宜都弄妥当了以后，周扶光和秦宝珠便回了一趟德景镇。
冯姨虽然早就听说周扶光要带着睿睿他们去京城上学，也知道秦宝珠他们这次回来，是要带孩子先去京城，提前适应新的城市。
但是看到一手养大的孩子就要离开，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能再见面了，嘴上虽然不说，晚上吃晚饭，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抹眼泪。
她对周扶光，对秦宝珠，还有睿睿和鹿笙，都很有感情，家里孩子都成才了，用不上她了，周家两个小的特别依赖她，让她特别有成就感，现在离职，没了工作，一时之间有了不知道干什么的茫然和苦涩。
秦宝珠和周扶光在楼上，和他商量：“要不，带冯姨一块去京城？”
像沪城那些大户人家，出门在外，都是把居家保姆带身边的。
周扶光道：“她家里人都在德景镇，她跟我们出去，她家里人会同意？”
这倒是。
有时候冯姨周家的事做完了，也会回家和家里人聊聊，见见面，和他们一去京城，那估计只能过年过节才能回来了。
她能受得了吗？
秦宝珠道：“那明天问问？”
周扶光想了想，点了点头：“行。”
虽然他心里还是觉得，带冯姨出去，不太靠谱。
第二天吃过早餐，秦宝珠就把洗完碗的冯姨喊过来了。
冯姨肿着核桃大小的眼珠子，听到秦宝珠叫她，“欸！”了一声，利索的过来了。
秦宝珠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跟冯姨说：“冯姨，下周，我就要带睿睿和鹿笙去京城了。这件事，你也知道吧？”
“知道。”冯姨点点头，看着秦宝珠有些严肃的样子，就有些拘谨，眼圈也忍不住又湿润了起来。
秦宝珠道：“我去京城，是上大学的，扶光他也在那边找好工作了，孩子们在京城上学，没人带，我们也是打算给他们找保姆照顾。”
“那——”冯姨睁大眼看着她。
“是这样的。”秦宝珠握住冯姨的手，温声道，“我们是想，反正我们也要请保姆，您也照顾睿睿和鹿笙这么多年了，孩子跟您也熟，如果您愿意的话，就跟我们一块儿去京城——当然，这件事不强求，毕竟您家里人都在这里，和我们去京城了，就举目无亲了。”
冯姨刚听到前半句，心跳剧烈的鼓噪了几下，等秦宝珠说完后半句，激动的心情也逐渐冷却下来——
确实，她都半只脚入土了，五十来岁了，和秦宝珠他们去京城，家里人能同意吗？更何况，她这一生，都没出那么远的门，去外面，能习惯吗？
秦宝珠看着冯姨沉默的表情，心里也明白，就说：“那您想一想，反正下周再走，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和我们说，我直接去给您买火车票。”
冯姨擦了擦眼泪，看着秦宝珠，期期艾艾地道：“这京城，大不大？我这一个小老太太过去，会不会给你们丢脸啊？”
秦宝珠笑道：“京城自然大，但是我们不去别的地方，房子都买好了，每个人都有房间，您怎么会给我们丢脸呢？没那么多人认识我们。”
冯姨点了点头，然后嘟囔着道：“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她在德景镇居住了大半辈子，出远门，是需要勇气的。
秦宝珠也不急，她原本就没指望过冯姨愿意跟他们一块儿走，现在她愿意考虑，已经是意外之喜。
周扶光开车去了一趟避暑山庄，把周与清给接过来了。
夏芳菲留他出了一顿午饭，周扶光把他在京城这几天做的事，跟夏芳菲说了一下。
听到儿子工厂不管，跑去给人做助理，一时之间也有点无语。
周扶光抱着小女儿，笑着对夏芳菲道：“妈，我还年轻，这生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做，我想跟宝珠一块儿，在大城市多长长见识。要不然，以后宝珠大学毕业，留在大城市里工作，她指不定要嫌弃我土包子。”
夏芳菲噗嗤一笑，“你啊——就惯着她吧。钱都花完了？”
周扶光点了点头，“嗯。买房了。还有十万，目前还没用上。”
夏芳菲应了一声：“钱不够，就打电报回来跟我说，知道吗？苦谁也不能苦孩子。”
周扶光温温的笑了一下：“嗯，知道。”
冯姨回家，把老公儿子，儿媳妇都喊过来，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冯姨的丈夫，就在周扶光的养猪厂干活，是周扶光的得力干将。
儿子呢，在德景镇开了个点心铺。
儿媳妇也在点心铺帮忙。
听说冯姨想要和周扶光去京城继续做保姆，儿子率先不同意。
“妈，这不行，京城太远了，你如果在那儿出了什么事，你儿子我可没办法当天就赶到啊。”
这原本，他就不同意他妈去干保姆。
家里也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冯姨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在家里做做饭，种种菜也可以。
儿媳妇也说：“妈，要不，你就留在家里接送小智吧。”
小智是他们的孙子，现在才读小学。
冯姨道：“你们家对面就是小学，我接送个p啊！”
儿媳妇讪讪笑道：“也，也对哈。”
还是她老公熟悉她的心思，抽了一会儿烟，问道：“你想跟小周一块儿去？”
冯姨吧嗒吧嗒嘴，“我就是放心不下那两个崽子。你看睿睿和鹿笙，从小我看着长大，如果新来的保姆不像我这样对他们好呢？背地里欺负他们呢？小周和宝珠一个要上班，一个要上学，哪里管得了哦——”
这话匝子打开，就停不下来了。
等冯姨说完话，家里人面面相觑。
儿媳妇递上茶水，“妈，喝水，润润嗓子。”
冯姨接过来，一口喝完水，见儿子和丈夫沉默，也有点忐忑：“——我也不是非要去，你们如果不同意，那我就算了。”
老头儿道：“你让我先想想。”
他和冯姨结婚这辈子，他老婆相夫教子，和他一起赚钱养家，这忙里忙外的，就没什么顾及过自己的。
现在难得有了愿景，他也是想成全的。
但是这一出门，一年回不来几次，吃亏了，病了，累了，那可咋整？他们也没办法及时赶过去啊！
冯姨端着碗，道：“小周那人品，你们也知道，我是放心的。”
老头儿闷着脸，抽了一会儿烟，道：“我再想想。”
第二天，老头儿就去厂里，找了周扶光，提了这件事。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周扶光也直言不讳，“我确实是想带冯姨一块儿去京城。我在那边房子都买好了，她如果愿意，行李直接带过去就行。”
老头儿闷着脸，道：“叔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我老婆昨天那语气，她也确实是想和你们一块儿去，她舍不得那两个孩子。但是你们也知道吧，你们冯姨年纪一大把了，如果在外面——”
周扶光很快就理解了他们的忧虑。
“卫叔，冯姨照顾我们这么多年，我早就把她当我家人看待了。倘若她将来老了，病了，我肯定会帮忙照顾，出钱医治，这个您尽管放心。”
“她如果想家了，也可以回来，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就跟往常一样，您不用担心。不是说跟我们去了，就被拘在京城了，不放她回来了。”
老头儿也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在开玩笑，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抹了一把脸，吐出一口气：“那行，有小周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家婆子脾气硬，又歇不住，你们如果愿意带着她去外面走走，倒也还不错。”
周扶光也笑了笑：“那我就当您答应了。”
等老头儿出去以后，江粲然走了进来。
“老卫跟你说什么了？”
“我们想戴冯姨一块儿去京城，他来打探风声。”
“你们什么时候走来着？”
“下周一。”
“这么快啊——”
江粲然伸了一个懒腰，吊儿郎当道，“那这个厂，以后就统统听我的。”
周扶光道：“以后要辛苦你了。”
江粲然走过来，将手搭在他肩上：“我们谁跟谁啊。晚上把宝珠叫出来，去小饭店吃一顿？江织怪想她的。”
周扶光整理着合同，不紧不慢应了一声：“行。”
秦宝珠和周扶光离开的时候，虽然低调，但是到底还是有点风言风语传出来，都说周扶光在大城市发达了，带着老婆和孩子去首都定居了。
就连秦宝珠考上清大这则消息，也都是周扶光和秦宝珠带着孩子们离开了一周，才被德景镇人陆陆续续发现的。
一时成为了德景镇人热议的新闻。
那可是傻了六年的秦宝珠啊。
那可是清大啊。
当年周扶光娶秦宝珠，人人都为他不值，说他傻，现在，谁傻呢？人家有个清大生老婆！
梁曦月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的院，出院的时候，一个人办理出院手续，人也削瘦了不少，因为脸上的疤痕原因，整天就把自己闷在家里，护花使者过来找她，也被她挡了回去。
这天晚上两家人坐一块儿吃晚饭的时候，她妈就说起了周扶光带着妻女离开德景镇的事，梁曦月听到周扶光走了，手一颤，筷子掉到了桌子上。
陈百合看着女儿这个样子，也来了火气，一拍桌子，怒声道：“还惦记人家周扶光呐？你看看你自己，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你知不知道，外面前段时间都怎么传你？”
梁曦月咬牙道：“我就是看不上秦宝珠怎么了？她哪里配得上——”
“人家一个清大高材生，比你一个专科毕业的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哪里就配不上了？”
梁曦月一愣：“什么？”
陈百合看着自己女儿惊愕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道：“你不知道啊？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周扶光他老婆考上清大了，还是省理科第一——你说周扶光怎么命这么好，开个厂就能开成我们镇首富，讨个老婆还是个清大的大学生？”
梁曦月实在想不到，秦宝珠竟然考上大学了。
甚至是她可望不可即的清大！
她不是一个傻子吗？
不是去高中玩玩的吗？
怪不得……
怪不得姜晓那么愤怒，愤怒她骗她——
梁曦月眼帘剧烈闪动，脸色发白，彻底吃不下饭了。
一直以来，她看不起秦宝珠，觉得周扶光和秦宝珠不般配，一直想方设法拆散他们。
直到今日，她才想明白了，最可笑的人是她自己。
她缓缓捂住脸，忍不住嚎啕哭了起来，陈百合看女儿哭成这样，也不好受，伸手揽住她的肩，安慰道：“又不是非他不可了，换个男人不行吗？我看，那个江粲然就不错。上次你住院，他还来医院看你。听说，周扶光把厂交给他打理了，江粲然喜欢你，你跟他一块儿，妈妈也放心。”
梁曦月垂着眼，呜咽着，如果周扶光和秦宝珠分不开，她这个年纪了，确实也要为自己将来打算了……
江粲然吗？他确实在她刚住院的时候来看望过她，只是后来，就不怎么来了……
第二天，江粲然和江织在街上买菜的时候，碰到了抱着一本书出门的梁曦月。
“粲然。”梁曦月率先打了一个招呼。
她削瘦很多，看起来楚楚可怜，往日里江粲然指定要上前嘘寒问暖一番，只是今天他只是拎着菜，对她微微颔首，“梁老师，好巧。”
那语气漫不经心，说不清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