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妈妈。”
男人的眸色很深，他抬起手，微凉的指腹，轻轻地擦拭过秦宝珠锁骨上的淤青。
就在秦宝珠鸡皮疙瘩冒出来的时候，他温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了过来：“转过身去。”
秦宝珠背对着他，轻轻地转过身，白炽灯的瓦数很高，灯光下秦宝珠一身软玉一般的皮肤清晰可见，周扶光的眸光，一寸一寸的扫过她的肌肤，将那上面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一一记忆在眼底。
指腹，抚上秦宝珠腰身上的掐痕，那是用力抓着她的腰，将她摁在地上，才留下来的痕迹。
她的皮肤太过娇嫩，暴力留下的指印，清晰可闻。
三四月的天气，还是太过清凉，秦宝珠脱了衣服，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冷了，缩起双臂，可怜的问周扶光：“好了吗？我感觉我没别的伤口了。”
周扶光的视线，从那些乌紫的痕迹上收回，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冯姨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小周，热水烧好了，放门口了。”
“好。”
周扶光应了一声，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外套，披着了秦宝珠的肩上，然后转身去门口开了门。
冯姨站在那儿，还没有走，她手上端着热水，热气腾腾的水汽，让她那张焦虑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
“宝珠和你，没事吧？”
冯姨也隐约察觉到，周家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是江粲然语焉不详，周扶光又守口如瓶，令她有点担心。
该不会是厂里出事了？
但是跟秦宝珠又有什么关系？
周扶光捏了捏眉骨，他也是有些乏了，平静英俊的面容下带着点倦意，“改天和你说。你也睡去吧。”
说着，他接过了热水，把门关上了。
回去的时候，秦宝珠已经钻进了被子了，坐在床上，披着被子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现在又累又困的，很想立刻就睡觉。
身体也很难受，恶心反胃，也不知道是不是邓远给她下的药过敏了。
总之就是很困。
见周扶光端水过来，秦宝珠道：“明天再洗脸吧，我困了。”
周扶光道：“那你躺着，我给你擦擦。”
秦宝珠就躺下摆烂。
周扶光拧了毛巾，给她洗了脸，又拿着毛巾给她擦了手指和脚。
她应该是真的累坏了，在安全的地方神经一放松下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等周扶光给她擦拭好手脚，她已经蜷缩着娇小的身子已经半梦半醒了。
周扶光去盥洗室把水倒了，回来的以后坐在秦宝珠身边，关了灯，借着朦胧的月光，在秦宝珠的小脸上看了又看。
秦宝珠是睡着了，但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可能是看了秦宝珠身上那些指印而感到后怕。
忍不住去想：
——如果钱不够呢？
——如果邓远要三十万呢？
——如果他来的时候，那几个男人对秦宝珠施暴，已经得逞了呢？
——如果……
越想，就越睡不着。
周扶光睡不着，秦宝珠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她平日里睡眠都挺好的，但是这一晚却总是做噩梦，半夜哭着一边叫妈妈一边醒过来，把昏昏沉沉抱着她的周扶光都吓了一跳。
他刚起身开了灯，秦宝珠就趴在床沿边吐了，吐了一堆酸水出来，人也开始说胡话。
“宝珠，你怎么了？”
周扶光把人搂到怀里，摸到了她身上一身冷汗，秦宝珠一张脸都是青白色的，上面冒着细密的汗珠，难受的捂着胃，喃喃的说自己“胃疼”。
江粲然在楼下打地铺，因为江织的事，气得到现在都没睡着，刚点了一根烟坐在那边想抽一根静一静，就看到周扶光抱着秦宝珠从楼上冲下来。
“去开车！”
周扶光脸色虽然跟平日里那么沉稳，但是气息还是有些紊乱了，“宝珠她胃不舒服！”
江粲然视线触及周扶光怀里秦宝珠青白的脸色，顿了一下，也有些慌了，掐了烟头，直接往门外冲出去。
深更半夜，夜深人静，整个小镇都安静了下来。
一辆卡车在石子路上狂奔。
县城医院太远，江粲然开车往镇上的卫生所驶去。
车兜里，周扶光把裹着他黑色大衣外套的秦宝珠抱住，感觉她身上很冷，怕她晕过去出事，周扶光一直跟她说话：“宝珠，你坚持一下，我们去看医生了。”
“宝珠，你回我话，你哪里难受？”
秦宝珠迷迷糊糊的蜷缩在周扶光的怀里，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身体都又冷又痛，胃也在绞痛，她想到自己刚刚做的梦，梦到了十八岁的那年夏天，刚刚高考完的自己，和妈妈大吵了一架，一个人闹着脾气背着行李坐火车。
她好后悔。
秦宝珠心里想。
真的好后悔。
如果能回到六年前。
她肯定不离家出走了。
她想妈妈了。
“妈妈……呜呜……妈妈。”
可能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想起来的，就是“妈妈”这两个字。
秦宝珠靠在周扶光怀里，呜咽了起来，喃喃的叫着“妈妈”。
周扶光抱着她，也听见了，他低下头看着他怀里脸色苍白的女孩，眸光里流露出一丝复杂和疼惜。
德景镇的卫生所，今晚上很忙碌。
先是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来了一个大肚子的孕妇，难产大出血，整个妇产科都是焦头烂额，卫生所值班的护士都被叫过去了。
好不容易母女平安，大家都歇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来了一个看起来是食物中毒的姑娘，被她丈夫带着，急匆匆的送到了急诊室。
因为卫生所里治疗仪器有限，抽了血紧急送县城医院化验，然后又找了坐诊的中医号脉，中西结合，最终敲定先挂消炎止痛的药水试试，看看能不能稳定病情。
秦宝珠被送进了病房，挂了点滴，虚虚弱弱的靠在床头，一张小脸煞白，别说是周扶光不忍心看，就连江粲然都觉得造孽，想把江织揪过来再揍一顿。
最后一瓶生理盐水挂下去，秦宝珠苍白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有了几丝血色，靠在床头睡着了。
等她安稳睡去，已经是清晨五点多钟，晨曦微露，周扶光一夜未睡，坐在床沿边握着秦宝珠冰凉的小手，看着她的睡颜，一直紧绷着的神色，也终于松懈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