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东部这些年能打的不多，恰好我算一个
夜里下过雨，窗外水蒙蒙的，夹杂着徐徐微风。
汤煜站在窗边，回想着还在小镇上的时候，早上睡醒就能听见小楼旁小河的潺潺流水声。
心念一起，转身走到桌旁铺好宣纸，提笔写下娘亲二字，便不知如何续写下文了。
捣鼓了半天，也只是在纸上多添了，“我一切安好”，五个字。
………
定江城城东的家族多尚文，很多举族迁徙至此的都是奔着临江书院而来，说是临江书院是大隋文脉的领头羊。
关楠在临江书院有一座私人的小院子，如果不是关毅传唤，很少回家。
关楠一大早到书院夫子那里借来几本儒家孤本，研墨铺纸便开始着手抄书。
咚咚咚！
“关公子可在房内？”
关楠听见声音，略一皱眉，随后笑了笑，轻声答道。“在的，进来吧。”
门外的女人大喜，瞬间破门而入，眉眼弯弯的望向关楠道，“关公子，我有一字不解，可否为我解惑？”
关楠抬起头，轻声道，“鄙人好读书，不求甚解。因才疏学浅，故不作文字障。所以还请王姑娘另请高人。”
王苒苒单手抱胸，一手揉着下巴，好似没听见一样，只管自说自话，“一个‘独’字，何解？书上说，独，犬相得而斗也。羊为群，犬为独也。何意？”
关楠扯了扯嘴角，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姑娘请回便是。”
王苒苒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嘻嘻哈哈道，“不逗你啦，昨夜下雨，山中很是清凉，我准备了些吃食，我们一起登山观江吧。”
关楠默然。东部哪里都好，就是太过闷热，他是很想去山上吹吹风，但不是和眼前的王苒苒一起。
王苒苒撅起嘴唇，埋怨道，“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你，自打懂事起还不曾被人这般嫌弃，你若是当真厌烦我，就给我一个理由，我走得远远的便是。”
关楠释然一笑，随口道，“王姑娘别着急，稍等我一下。”
王苒苒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柔声道，“那我在门口等你。”
半炷香后，二人相伴走在山路上。青石台阶有些湿滑，王苒苒因能以此为借口而挽着关楠的胳膊沾沾自喜。
关楠无可奈何，更对胳膊不时触碰的柔软而无动于衷。
王苒苒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直接摔一跤让关楠背她上去时，一道声音从前边传来。
“关公子，王姑娘，你们这是？”
关楠抬头看去，只见明烛和一位陌生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那男人此时正怒视着王苒苒。
“爹！”王苒苒惊讶地尖叫一声。
关楠被吓的心猛得一颤，立刻想明白眼前之人是谁，连忙抬手推开王苒苒。
明烛嘴角挂着微笑，转身对着身旁男人嗓音温醇道，“恭喜王家主喜得贤婿。”
王苒苒的爹正是城东王家的现任家主，王谦之。
王谦之此时满脸黑线，憋了好久才开口道，“明烛先生说笑了。”
王苒苒连忙解释道，“台阶有些滑，我怕摔了……”
在王谦之的怒视下，王苒苒嗓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因为是在书院，关楠对着王谦之行了儒家礼，随后恭敬道，“王家主切莫误会，我与王姑娘只是同窗好友。”
王谦之冷哼一声，“关毅一个靠走私倒卖起家的商人，竟然生了一个读书的儿子，难得！”
关楠闻言脸色一寒，却被明烛抢先说道，“关公子和王姑娘是来山中纳凉？”
关楠收敛脸色，轻轻点头。
这时山下正有两人缓缓登山而来，正是身着朴素黑袍的关毅和一袭白衣的陆明台。
“哈哈哈，明烛先生这和事佬当的可不行啊，我家这傻小子最是受不住气的，这口气你让他吞进肚子，他可要难受好一阵子啦。”
关毅嗓音浑厚如重鼓，远远地便能听到 。
陆明台走过来拍了拍关楠的肩膀，邪笑道，“关公子，上次酒楼一别时你的脾气可不是这般啊，怎么？当时我汤弟看着比较好欺负？”
关毅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王谦之淡淡道，“王谦之？”
王谦之眉头紧缩望着关毅的眼神充斥着厌恶与不屑，并未回答关毅的问题，而是转身对着明烛道，“明烛先生，今天山中太过聒噪。我就先回去了，改日送先生一卷绝品画作当作先生重回临江书院主持大局的贺礼。”
关毅站在下山的路上一动不动，哈哈大笑道，“王谦之，你怕不是觉得我关某太好欺负了吧？”
“那又如何？”王谦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便从原本空无一人林中走出一名持刀的蒙面护卫。
陆明台略眯起眼，这个蒙面的持刀护卫竟是一名九境的化清刀客。
王苒苒急得团团转转，看向关楠却见后者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爹和她爹打起来。如果她替王谦之道歉有用，现在估计早就梨花带雨地弯腰向关毅认错了。
关毅看了明烛一眼，抱歉道，“本来是来给先生祝贺的，遇见个不识好歹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明烛连忙站到关毅身前，“关老爷莫生气，王家主是有不对之处但完全不至于将你们二位之间的恩怨放在这临江书院解决，毕竟这里还是关公子读书的地方。”
关毅目露凶光，默不作声地盯着明烛。显然这个理由他不满意。
明烛仍是心如止水一般，嗓音温醇道，“金刚寺有条规矩，刀兵不可入山门。前些日子为了关萍和汤煜，我让老和尚破例了一次，心中很是愧疚。如今我在这临江书院当院长就要立一条新规矩，书院之内不能动武。若是关老爷不念旧情，铁了心让我下不来台，那我这个读书的可就要先把书本放下了。”
关毅拍拍胸脯吐了一口气，斜眼看了看旁边王谦之的带刀护卫。
明烛点了点头，转身对着王谦之轻声道，“王家主，我们都是读书人，风骨气节还是不要丢在地上的好，道歉吧。您是知道的，东部这些年能打的不多，恰好我算一个。”
明烛并无功名在身，先帝在位时国师的首徒亦是关门弟子，老国师走后先帝曾邀请明烛接任，明烛上书回拒改任职临江书院院长统领文坛。十年前刘长风叛乱前夕告病，隐匿于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