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皇帝听闻丽夫人病了，牌子也撤下来之后，过了五六天才到了长门宫看望丽夫人。
刚进屋就看见丽夫人在门口等着他，皇帝赶忙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道：“身子可好些了？怎么不好好在屋里歇着。”
丽夫人柔情似水地望着皇帝，眼中含泪道：“臣妾无碍，只是几日未见陛下，心中挂念。”
“朕近日里都在皇后宫里，她才失了孩子，自己也不大好，朕也担心。”
怀里半搂着丽夫人往里屋走，皇帝面上的担忧肉眼可见。
“娘娘如今怎么样了呢，精神可好些了，每日膳食还可口吗。”
丽夫人抿着嘴，忧虑的问着皇帝，这倒是她难得的能接触到皇后情况的时候了，自从皇后落了胎，长乐宫已经被皇帝守起来了。
据赵嫔前几天的抱怨来说，虽然人数看上去不多，但都是严防死守，谁都不让进出。
贾芳仪也被皇帝连夜从长乐宫挪了出来，本来是打算安置在长门宫的，结果丽夫人第二天又报了生病的事情，只能移到另外的宫殿去了。
好在虽然没有人住，但是早就已经修缮完毕，只待入住。
贾芳仪如今住在游仙宫的偏殿。
皇帝把丽夫人扶到榻上坐着，钟慧从外头上了茶端给皇帝和丽夫人，又从春枝手里接过了御膳房送来的红豆蜂蜜糕放在榻上的桌子旁。
钟慧退下后就站在门旁边，随时等着里头的吩咐。
“梓潼有些难过，她倒觉得是自己不注意害了这孩子，如今都要一周了，还是整日闷闷不乐的，饭用的也少了许多，人都瘦了一大圈，朕瞧着倒是心疼。”
“陛下整日陪伴皇后娘娘，难道没有宽慰过娘娘。”
“如何没有宽慰过她，只是她如今觉得是自己的错，朕的宽慰倒让她更加内疚了。怕朕担心，心里真有个什么也不跟朕说。”
皇帝脸上的愁色更深，叹了口气。
“不提皇后了，朕今日来是来看你的，怎的还老是问皇后的情况。”
丽夫人一阵无语，倒是真的关心皇后却又无从下手，如今好容易能多问两句又被皇帝扯过话题，只能娇娇媚媚的依靠上去。
“臣妾多谢陛下关怀，好容易好了这么些天，如今又不大好了，可能是停了汤药，这才旧疾复发的。”
皇帝听到丽夫人停了药，也关怀的问了问：“为何停了药。”
丽夫人坦然的说：“也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臣妾身子好了之后，除却请平安脉的太医就再也没有叫过原先的太医了，每月请平安脉时也都说无事，如今这药方已经过了三四个月了，新药方也没有，倒不如不吃的好。”
皇帝点了点头，颇为赞同。
“也是，若是吃这一副，又没有新药方出来，怕是吃坏了身子，你这身子本来就弱，日后就算好了，除却请平安脉的太医，也得常唤其他太医来好好给你瞧瞧。”
丽夫人眼睛转着，流露着爱意，从下往上的看着皇帝。
“臣妾多谢陛下关怀，可得好好的把身子养好了。”
皇帝点了点头，颇为赞同。
丽夫人拿起一块白糕，另一只手接在下头。
“陛下可要尝尝，臣妾叫御膳房新做的糕点，加了蜂蜜，倒比平时更甜些。”
皇帝不好驳了丽夫人的面子，加之他也很喜欢妃子如此崇拜自己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
丽夫人这才把手举起来，拿着糕点凑近皇帝唇边，皇帝眼含笑意，不盯着糕点反而盯着丽夫人，咬了一口。
刚一入口，就是让人震撼的甜味，在整个口腔扩散，皇帝嚼了两下，囫囵吞枣的咽下了。
“这糕点倒是甜腻，你还和在王府里时一样，爱吃这些甜东西。”
说完就拿过了桌子上的茶，亲抿一口去了去嘴里的甜味。
“这红豆本就甜蜜，你倒是让他们又加了蜂蜜，依朕看来，倒是有些甜的发苦了。”
丽夫人被说的烦闷的很，撤回了自己的手，狠狠的在皇帝下嘴的另一边咬下了一大口。
“既然陛下不爱吃，臣妾就自己吃。”
皇帝被她的模样可爱的笑了出来，捏住丽夫人的手腕，举到自己的面前，在丽夫人留下齿痕的地方咬了下去。
“朕如何不吃，朕现在就吃了它。”
说完就盯着丽夫人，一口一口把那糕点吃完了。
本来糕点也不是很大，只有手指长度，两根手指大小，就算皇帝不爱吃甜食，也能轻易吃完一个，更何况丽夫人还咬掉了一小半。
被皇帝的视线盯着，丽夫人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果然像是病西子一样惹人怜爱。
等到皇帝吃完，开始端着茶盏喝茶时，丽夫人抽出了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碎屑，又把手帕收了起来。
“皇上不是说不吃吗，如今臣妾吃了，皇上倒来抢臣妾的。”
皇帝笑道：“如何是抢了你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喂到朕嘴边的？”
丽夫人气恼的不想说话，又被皇帝逗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柔情蜜意了好一会，皇帝就留在了长门宫用膳。
用完膳后皇帝叫了身边的太监传下去今日留宿长门宫，就搂着丽夫人进了内间。
春枝如今还有两个月就得出宫了，身上的差事也逐渐的转交给了钟慧，自己只管盯着这些丫头，每日安排一下丫头们该做的事情。
于是今日就是钟慧端着水盆进屋伺候丽夫人洗手洗脸。
皇帝那边也得钟慧伺候，只是皇帝今日需得沐浴，外头的小丫头们烧了热水，待伺候完丽夫人之后刚好就得扶皇帝去沐浴擦洗了。
丽夫人洗漱，皇帝自然不在旁看着，自己直溜的钻进了丽夫人侧殿的书房内，叫了太监把奏折拿来批改。
钟慧端着铜盆，低着头举着，丽夫人的手指可有可无的撩起一捧水，洒在另一只手上。本身就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况且动不动就是拿手帕擦拭，自然是脏不到哪里去。
待洗完手之后，钟慧把铜盆搁在了支起来的架子上，拿来了洗脸巾，浸在水里略搓了搓，拧干了又叠整齐递给了丽夫人。
丽夫人拿着帕子在脸上轻柔的擦了擦，又换了一面摁了摁，就把帕子递回给钟慧。
钟慧回头搓洗帕子的时候，丽夫人突然开口了。
“小慧，今日皇上留宿本宫这儿，本宫怕是要侍寝了。”
“是，娘娘。”
钟慧不知道丽夫人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的回复了一句万金油的回答。
“本宫今日身子不好，不能侍寝，你……”
丽夫人的未尽之语钟慧自然知晓，吓得手一抖，铜盆和架子之间碰撞发出来了刺耳的声音。
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年头，总之不是喜悦，毕竟她一直想着能出宫找个如意郎君，开个小店面，过自己的小生活。被春枝决定留下来之后，也觉得跟着丽夫人，这么伺候一辈子，也算有体面，做到大丫鬟了还能有底下的人伺候，已经是她能体会到的最好的生活了。
总之，无论是哪样子的生活，钟慧从来也都没有想过和皇帝有所接触。
钟慧连忙跪下，叩头说道：“娘娘，这使不得啊，奴婢不敢……”
丽夫人伸手将她扶起，缓声道：“每个宫里都是有这样子的丫头的，并不能算什么，许多女官留在宫里其实就是为着这个。你跟着本宫这些时日，干事也麻利，品貌也端正，本宫也信你，若是你做了这一次，过段时日本宫就抬举你，日后的日子自然比做丫鬟舒心。”
钟慧面露难色，低着头，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她不愿意，皇帝在她眼里自然不是个好归宿，况且平日里见到皇帝，都是跪在地下，要么叩头要么罚跪，只有皇帝来丽夫人宫里的时候自己能够站着伺候，如此下来，钟慧对皇帝哪能有好感诞生。
“丽夫人娘娘……奴婢，奴婢不愿意……”
眼泪盈满了眼眶，钟慧本身年纪就小，正是未通人事的年纪，对这档子事都是恐惧的，况且面对的又是那样的人。
丽夫人轻柔的宽慰着钟慧。
“本宫知晓你的心意，只是本宫实在虚弱，你就帮本宫一会，也算对本宫有了大恩。”
钟慧吓得又要跪下来，却被丽夫人抬手制止住了。
“本宫只是跟陛下提一下，若是陛下愿意那便你帮我，若是陛下不愿，本宫说了这话怕也是不用侍寝了。”
钟慧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转还的余地，丽夫人本身也不是和自己商量，而是决定。
和蔼的解释只是她性格好，但是自己的生死是捏在别人手里的，这件事情想做自然最好，不想做也是必须得做的。
钟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待到皇帝回到寝房内，搂着丽夫人时，丽夫人适时就开口了。
“陛下，臣妾身体还是没好完全，若是陛下……”
她涨红了脸。
“臣妾身边有个丫头，容貌秀丽，品行端正，正想引荐给陛下。”
丽夫人示意了一下钟慧，钟慧立马低头走了过来跪在地下。
皇帝有些不悦，如此说倒显得他像是一个急色之人，不顾自己妃子的身体也要行那起子事，见到跪在地下的钟慧也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
如今是秋日的夜晚，地面上很凉，透过膝盖，那股凉意隐隐约约传到钟慧身体里，让她瑟瑟发抖。
皇帝对这小豆芽没什么兴趣，瞥了一眼就抬了头。
“不用，朕也不是非得做那事，只当是来陪陪你，睡个素觉。”
丽夫人感动的依靠在了皇帝怀里，眼泪汪汪。
钟慧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跪着的地方被膝盖捂热了，倒也没有那么冷了。
外头的丫鬟进来传话说热水已经烧好了，本来因为这件事，皇帝不太想让钟慧伺候自己洗澡，只是丽夫人身旁的大丫鬟只有两个，而春枝在皇帝的特许下已经在夏天时订了婚，如今更是无法伺候皇帝洗澡，思来想去，这活还是只能落在钟慧身上。
洗浴间烟雾弥漫，全是水汽，中间的浴桶里头还撒了花瓣，旁边围了两面屏风，上头搭在皇帝的衣裳和帕子。
钟慧手上拿着两张略粗糙、有厚度一些的棉布，守在屏风旁，只等皇帝入水之后帮他搓洗。
皇帝进入浴桶后，钟慧紧张地走上前，开始轻轻地为他搓洗。她的手有些颤抖，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因为在西门时，大家都是粗使丫头，是最低等的，没有人能想到对面的黄毛丫头日后能做到什么地步，于是能磋磨的都可劲磋磨，钟慧手指和手心也都是细细的茧子。
虽然已经尽力把手藏在帕子后头，生怕搁到皇帝让他心生不悦，但还是难以避免的是不是的手心接触到皇帝的皮肉。
这茧子并不是说很粗糙，细细的，弄的皇帝觉得身上有些发痒。
不舒服的扭了扭，吓得钟慧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皇帝这才觉得有些好笑，钟慧这明显就是未知人事的小丫头，经历了刚刚那一遭如今给自己搓澡都还害怕的要命，心情略微的好了些，也愿意和钟慧调笑两句缓解一下她的情绪。
“不必害怕，朕倒不介意，你继续吧。”
钟慧细细的声音传来。
“是。”
“你几岁了？”
“回陛下，奴婢十五了。”
“年岁倒还小，朕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
钟慧勤勤恳恳的给皇帝擦着身体，也不敢不回话，只好勉强分出一份心神来，注意着自己的回话有没有疏漏之处。
“奴婢之前是唐婉容娘娘身边的大丫鬟，许是陛下对奴婢有些印象吧。”
皇帝听到这里，努力的在脑海里回想了片刻，倒确实想起来唐芹身边有个合适年岁的丫头，同这丫头长的很像，应当是同一人。
“哦？丽夫人娘娘把你要过来了？”
“娘娘心善，把伊影阁里的丫头都要过来了。”
皇帝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朕记得你，你瞧起来倒长大了许多，有些变化，怪不得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