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若说让臣妾提给父亲什么位置，臣妾是断断不敢的。”
丽夫人像只菟丝子一样依偎着皇帝，眼睛里泛出的倒不是什么感激和爱意，而是满满的纠结。
她如何不感到纠结呢？唐得狩是他的父亲，唐家是他的家族，无论父亲做了什么，自然是父亲越好，整个家族越好，自己也就能越好。
况且唐府也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她自然希望唐府能蒸蒸日上。
只是无论是自己母亲也好，还是自己的妹妹也好，包括自己也是，都是唐得狩向上爬的梯子罢了，如何能有温情存在？
这件事情到底让丽夫人感到纠结，她觉得自己母亲自始自终都是为父亲单方面付出，自己父亲还到处沾花惹草，就连母亲的身死也同父亲有关。
丽夫人有些憎恶唐得狩，但也很难真正的厌恶他。
皇帝轻轻拍了拍丽夫人的手，安慰道：“无事，你自然可以提出你的想法，朕自然有所考量。”
丽夫人轻巧的叹了口气。
“陛下是要为难臣妾了，臣妾实在不懂这些，只是皇上怜悯臣妾，怜悯臣妾父亲，臣妾已经很感动了，想来父亲也是如此想，只要陛下愿意夸赞两句，想来父亲也会很高兴的。”
皇帝伸手摸了摸丽夫人的脸颊，倒有些无奈。
“你也太仔细了些，罢了，朕也不为难你了。”
丽夫人心中一喜，连忙谢恩。
皇帝又叫了丽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叫拿来丽夫人常用的棋盘过来。
丽夫人听到这里，就知道皇帝是想与自己手谈一局了，自己从皇帝怀里出来，又坐到桌子另一边去。
“朕今日来瞧你，看你一天惫懒着，想来也是无人能陪你，朕便来陪你手谈一局吧。”
皇帝这话说的俏皮，声音里满满都是笑意。
丽夫人也眨了眨眼睛，偷偷的笑了，又假装感恩戴德的说：“多谢陛下，陛下太怜悯臣妾了，臣妾往日里在宫里，便是偶尔小慧过来陪着说两句话，德妃姐姐带着大皇子过来闹一闹，平日里就再也没人来陪了，陛下今日来瞧臣妾，臣妾实在感动……”
说着说着还揪出帕子来，按在眼角假装吸了吸泪水。
这可把皇帝看的有些无奈，连忙亲自给丽夫人端了一杯茶水。
“朕瞧你渴的很，快喝些水吧。”
丽夫人笑了笑，就着皇帝伸出的手就喝了一口，抬起眼来含羞带怯的看着皇帝。
皇帝喂完之后又把茶盏放在一旁。
棋盘终于被拿了上来，皇帝收了收上头的棋子。
“倒让你来执白子，朕执黑子吧。”
皇帝松了一口气，倒看的丽夫人一阵好笑。
钟慧早上刚去见了丽夫人，给她请了安，又聊了两句，如今在回宫的路上又被夏太监拦在了面前。
夏太监轻巧的给钟慧行了个礼。
“请贵人娘娘安。”
钟慧不等他完全屈膝下去就叫了夏太监起来。
“怎么了，拦着我有什么事情吗。”
钟慧扶着悦儿的手，有些疑惑的问着。
夏太监左右看了看，钟慧马上就明白了，叫悦儿在外头守着，自己和夏太监到了里头的巷道里面。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倒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夏太监见到周围没什么人了才敢轻声说出口来。
“你也知道娘娘叫我多看顾着你们伊影阁，我前几日往你们那走的时候，竟然瞧见了有几个眼生的丫头在门外徘徊。”
钟慧倒不觉得有什么，这皇宫里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保不准就是其他宫里的丫鬟要去取什么东西，又或者是跟着自家娘娘路过了伊影阁罢了。
“应当是没什么事吧，也许是你多心了？”
夏太监横了钟慧一眼。
“你可上点心吧，你现在可不是小丫鬟了，你得注意点。”
“那些丫鬟绝不是咱们长门宫的，我平日里是见都没有见过，况且若只是偶然，我可是一连三天都见到了她们。”
钟慧这才感到震惊和恐惧，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怎么会有人来盯着我，我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夏太监自己是有这丽夫人的吩咐帮着钟慧的，自然是有着丽夫人的教导，如今也能给钟慧说上两句。
“丽夫人娘娘说了，如今这宫里呀，虽说风平浪静的，但唐娘娘……”
夏太监顿了顿。
“唐娘娘那事儿你一直盯着，虽说有唐大人背后的手笔，保不齐前头也有其他人做了什么。况且皇后娘娘那事，”他又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没人才继续说着。“况且皇后娘娘一直养着身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掉了孩子？”
“丽夫人娘娘的意思是，这后宫里看着倒是风平浪静，背地里谁又做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如今你宫里有了这症状，还是得好好仔细着。”
钟慧有些着急，她还想偷偷摸摸的去调查那小纸条的事情呢，到了如今才算勉强有了些眉目，若是外头有人一直盯着，那自己可怎么行事呢？
“你可得帮帮我，他们是哪个宫里的人啊？”
夏太监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帮你盯着这长门宫附近的，没有丽夫人娘娘的命令，我也不好随意走动。娘娘虽说让我帮着你们盯着点，也没有让我去外头探查。我如今跟你说这些，你也好快收拢自己能用的人，让他们帮你盯着。”
钟慧听到这话，心里都是无助，她也知道自己该收些能够信任的人，只是自己刚从底下上来，哪里就有什么可用的人，就连一起玩的丫鬟们，虽说自己是信任他们，到底没得谁来帮忙探查她们的底线，一时之间倒有些惶恐。
不过悦儿倒是真的可用。
钟慧转念一想，倒觉得平日里相处看来，悦儿当真是对自己很好。
当初没有让桃花或是柳儿当这个贴身大丫鬟，就是钟慧还记得最早的时候桃花莫名其妙失联那一天。
钟慧是个很容易想到以往的事情的人，那件事情倒让她记到了现在。
见到钟慧渐渐舒展的眉头，夏太监很快就意识到了钟慧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也舒了口气。
“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注意点。”
“嗯，多谢了。”
钟慧目送着夏太监离开。
他们两个相处的很好，钟慧到目前为止仍旧没有把夏太监当做奴才看待，所以夏太监在她面前也格外放肆。
灯夏太监走远了一会之后，钟慧才叫了悦儿进来扶着自己的手，两个人一道回了伊影阁。
路上悦儿倒想试探的问钟慧跟夏太监聊了些什么，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也许是从丽夫人那里学到了察言观色的能力，钟慧也很快就意识到了悦儿想问些什么，拍了拍她的手。
“回去再说。”
低声对悦儿说着，钟慧脚步略微加快了一些。
回了伊影阁之后，钟慧今天也不打算再出门了，叫了门口的一个小太监把门关上，本想吩咐说今日不见人，但想到若是其他妃嫔过来反而吃了个闭门羹，免不了让人觉得她轻狂。
就只说了若有人过来，就告诉别人自己身子有些不太舒服，倒让他们进屋略等一等，再去叫醒自己。
说完之后才拉着悦儿的手回了寝宫。
自己自顾自的进了寝宫，又往桌子边走。
悦儿跟在身后，也很有眼力见的拉上了房门，匆忙几步走到了钟慧身边。
“娘娘是和夏公公谈了些什么，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悦儿有些好奇，弯着腰凑近钟慧。
钟慧咳了两声，又稍微推了下悦儿的头。
“是有一件事，我还想让你去做。”
悦儿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认真。
“娘娘尽管说，奴婢自然是为娘娘尽心竭力的。”
“夏公公说咱们宫外头有几个小丫鬟一直在打转，面生的很，倒像是其他宫里派来的。”
悦儿站直了身子。
“娘娘是想让我打探……”
钟慧点了点头，又吩咐说：“也不需要跟他们搭话，只是偷偷看着他们到底是哪个宫里出来的就行，你是本宫宫里的大丫鬟，有心的人肯定能知道你是我的人，所以你要小心些，别被他们发现。”
想了想又继续吩咐道：“也不是说我不放心其他人，只是这件事情我只信任你，所以你也别给柳儿和桃花知道了。”
悦儿点了点头。
“奴婢听娘娘的。”
说完事情之后，这门也不好直接打开，这不大咧咧的告诉大家，快看啊，我们在里头密谋事情呢。
钟慧想了想，又觉得现在时日太早，只让悦儿收拾一下，给自己散下头发，略微休息一阵，刚好钟慧也有些困了。
悦儿应了之后，给钟慧整理了一下衣装，又取了钗环，扶她到了床榻↑，拉下窗帘之后就退下了。
轻轻的打开房门之后又轻轻的合上。
悦儿吩咐周边两个小丫头仔细伺候着钟慧，等钟慧醒了之后赶快叫她。
吩咐完之后悦儿脑筋一转，倒觉得这时刚好自己去办事，又随便找了个借口从小门出去了。
钟慧这一觉没有睡多久，本身也只是略微睡一个回笼觉略眯了眯很快就起来了。
两个小丫头看到钟慧起来了倒想像悦儿吩咐的一样去找她，只是被钟慧制止了。
钟慧心里倒也知道悦儿怕是这时候去外头了。
“先不去叫悦儿了，把柳儿叫来吧。”
两个小丫鬟应了，又去把柳儿叫来。
柳儿如今真拿着扫帚在外头扫着落叶呢，被小丫鬟叫着才进了寝宫，额头上也冒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钟慧从床帘中伸出了手，柳儿也知道该做什么，连忙上去掀起床帘，又服侍着钟慧起床。
一等丫鬟的确该时刻跟在妃子身边的，避免妃子找不着而责怪，只是在某些时间不在而已，如今叫了柳儿进来没有叫悦儿确实是让人觉得疑惑。
只是柳儿把疑问咽进了肚子里头，时刻谨记着，没有问出声。
只要没有询问，钟慧都只当做不知道，能把事情掩饰过去就掩饰过去。
钟慧待柳儿为自己梳洗完毕后，也没让她下去，只带着柳儿到了伊影阁的主殿，又自己摸索着上了榻。
桃花也适时的端上来了一壶茶水，和柳儿对视一眼，也不主动下去，就站在门旁帮着钟慧守门。
钟慧也不觉得奇怪，这确实是二等丫鬟的工作。
没等多久，悦儿许是估摸着钟慧起床了，连忙从小门回了自己下房，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喝了两口水，平静了一下状态，又慢慢的往寝宫走。
看到寝宫已经略微敞开，便知道钟慧已经歇息好，如今怕是到了主殿那里去了，便转了转身子，又往主殿那边走。
到了主殿，看见了外头的桃花，对着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到屋里头去。
“请贵人娘娘安。”
悦儿一进屋就对着钟慧行礼，手指抽搐着动了动。
钟慧坐在上头，一目了然的就看到了悦儿的样子，心念一动，就说：“好丫头，跑去哪里野了，倒是这时候才回来。”
悦儿这时候抬起头，讨好的对着钟慧笑了笑。
“奴婢想着娘娘要睡中觉，这才去外头逛了逛。”
钟慧见状，只是笑着说道：“以后可不许乱跑了，这宫里人多眼杂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快起来吧。”
悦儿赶忙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然后才慢慢从地上起来，接过了柳儿手中的活计，站到了钟慧旁边。
柳儿被接过手里的活，也不好当即就转身出去，只是福了福身子，也跟着桃花一起站在门口守着了。
钟慧和悦儿两个人在里间对视了一眼，倒像是两个人一起做了什么坏事却没被发现一般，悦儿还控制不住的笑了笑。
钟慧连忙捂住她的嘴，又用眼神示意她小声些。
柳儿和桃花都在这屋子里站着，刚好可以借他们之口来表明悦儿做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于是亲昵的对着悦儿说。
“你这般跑出去，我起身都没见着你，虽说没什么大事，但你到底也是该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