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晴雨表
“这个情书不是我写的。”许愿即刻解释。
“刚刚下课有几个学妹组团过来……送情书，她们不好意思进来，所以让我帮忙放在你座位上。刚刚有一个正好被风吹下去了。”许愿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接着指那沓情书，“喏，书上还有几个呢。”
许愿说着，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向江沉月，他表情向来很淡，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不过她也算解释清楚了吧。
钱前抓了抓头发，微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
许愿回到座位上说：“放心，钱哥，我不会玷污咱们纯洁的友谊的。”
说着，许愿悄悄瞥了眼身边的人，神色如常心若擂鼓道：“我有喜欢的人。”
许愿特地对钱前补充：“不是你。”
钱前缓慢挑眉：“……？”
不过他也对这些不好奇，听了一耳朵就又懒洋洋地窝下去补觉了。
江沉月低眼，脑海中再次闪现那个被她叫“亲爱的”的男生。
她说的，应该是他吧……
周一是升旗仪式加跑操，结束得很慢，前排的钱前没了声响之后，整个教室就只有他们两个这儿有窸窸窣窣的书翻页的声音。
许愿低头写导数题，写了半天难度偏高的题还是一筹莫展。
一侧头，发现她同桌在做卷子，貌似是前两年全国卷的数学真题。
他前几道题都不带怎么想的，刷刷刷往上写答案，做了几道题才开始用草稿纸。
许愿看着看着不由得入了神，她看得光明正大的，觉得累，甚至下意识曲了曲胳膊支着脑袋看。
忽然，正在做题的人笔尖一顿，微抬离开纸面。
许愿心想卡壳了吗？
好像到第十题了，选择题后三道题一般都有点难度。
这么想着，忽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一抬眼，目光骤然对视。
他！他怎么转过来了？！！
都、都不提前预告的吗？！
许愿瞬间感觉放在手心里的脑袋糊成一团，怎么放置都不顺畅。
整个人僵在原地一瞬。
不过迅速就调整了心态。
不就是！偷看！被发现了吗！
“怎么了？”江沉月问。
他做题还算专心，平常不会走神注意到其他，但身侧人的目光明晃晃的过分，不注意也难。
许愿微侧着脑袋，一双杏眼眨啊眨，诚恳回答，直白夸赞：“没什么，就是很少见人做题这么快……瞻仰一下，看看大佬做题的风采。”
说到这里，许愿竖了个大拇指：“刚刚一看，确实很强！”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出现了片刻寂静——
许愿：“……”
糟糕，习惯性吹彩虹屁。
许愿并没有让话掉在地上太久，转移话题：“我看你导数部分也做得很快……你是已经学完高中数学了吗？”
导数部分就是他们现在在学的地方，但以江沉月的熟练程度来看，完全不是初接触。
“学过一部分。”物竞对数学功底也有要求，不仅是高中数学，高等数学的一部分内容也有涉及，所以他很早之前就学过一些。
“哦——”许愿点点头。
觉得尬聊贼没意思，许愿飞速结束话题：“那你继续刷题吧，我就不打扰了。”
江沉月微点头，神色很淡，垂眼继续做着题，做了两道，脑海中莫名回响起她的夸赞。
静谧的晨间，课间操的音乐从遥远的操场飘来，镀上一层沙哑梦幻的底色。
许愿低头看着手里一筹莫展的导数题，长叹了一口气。
她的同桌貌似非常非常厉害。
他一定会去火箭班的对吧，下学期，他们可能连同班同学都不再是了。
更别说、同桌。
窗外晴空万里，是喜欢的天气，是很好的天气，可她不高兴。
许愿脑海中播报：
2017年1月2日，天气晴，心情晴转多云。
好多云。
愁云密布。
这乌云压顶都说不清是为她惨淡的有点儿都看不清前途的期末考还是为即将到来的分别更多一点。
在叹了第不知道多少口气的时候，她身侧的人开口：“你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问我。”
“如果我会……”我教你。
江沉月还没说完后半句，面前迅速挪过来一份课后题。
许愿眉眼弯弯：“这个！这个！这个！中等难度做得差不多，但稍微难一点就上不了手了，感谢大佬！！”
语速如连珠炮，像是生怕他反悔。
许愿不是没想过问他问题，只是每次看着他做题那么专心就觉得简直罪过。
现下他主动问，她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
江沉月看了两眼，低头在草稿纸上开始写字，他从题目条件和基本定理开始梳理，条分缕析，不单单只讲一道题，也讲一类题。
许愿撑着脑袋看啊看。
看题，也看他。
在某个瞬间，阳光照过来的瞬间，他低头讲题的瞬间，她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偷偷地、
无比畅快地笑了一下。
此刻，拨云见日。
情窦初开的青春期里，总有人比晴雨表还能掌握你的心情。
-
这一周里，每天，几乎是每节课下课都会有人来一班的教室门口堵钱前。
一场冬天的元旦汇演让附中无数姑娘都坠入少女怀春的春天。
少女心思插着翅膀裹挟着羞怯和悸动带着她们来到这里，它有时是路过门窗时的匆匆一瞥，有时是站在门口含羞带怯地表白，有时是课间操期间悄悄溜进来塞好的情书。
这些姑娘里大部分是高二，时不时夹着高一，甚至于还有些是高三高复的学姐。
周四早自习结束，教室里照例倒了一大片，许愿没什么困意，拿着水杯出去接水，走了两步发现江沉月也出来了。
早自习下课的课间，楼道里包括接水处都没有多少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老师布置的一道数学课后题。
江沉月耐心地为她梳理着思路，语速平缓，切入点却精准，只给了一点提示就让许愿自己想，留给她思考的余地。
许愿慢慢走着思索了几秒，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许愿抱拳：“大佬，你果然很强啊。”
“不是大佬。”江沉月纠正。
许愿立马改口：“那同桌你果然很强啊！”
江沉月：“……”
看着他沉默，许愿忽然很想笑。
快两个星期相处下来，许愿发现如果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江沉月的话，那一定是外冷内温。
他很少主动探知什么，但别人有问题问他一定会很耐心地回，不会让人下不来台，和他扎眼的外表不一样，这人的性子平稳沉静到了极致。
许愿脑子里乱想着，这时，一道声音传入耳畔——
“那学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我好有个努力的方向。”
她指尖一顿。
江沉月正准备插上水卡，忽然，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
他诧异地侧头。
只见许愿讲食指竖在唇边，摆了个“嘘”的手势。
下一秒，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你还是别努力了。”
女生刨根问底：“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男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