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它们
云光闻言问道:“店家说的是谁?”
妇人瞪着双眼,惊恐道:“是它们,是它们,它们来抓我们了!”
她一连将这句话重复了五六遍,始终没有将“它们”的信息说个清楚,人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终归是说不清楚的。
云光见状,安慰道:“请二位放心,我们云氏在此,定不会叫那些鬼祟伤了你们。”
忽然,听得一云氏弟子惊慌道:“快看那!”随着他手指所指向的地方,乃是一处没有火把置放的窗台外,此刻正有一道人影幽幽地站立在那处,仿佛整个人就贴在客栈外的窗纸上一般,阴森恐怖。
原来客栈内通明亮堂,客栈外只有月光亮着,是以火把照耀的地方,看不清外面是否有人影。而火把光弱的地方,月光却能将外面的人影映照在窗纸上。
那道人影幽幽地站着,岿然不动。
云光眉头一皱,下令道:“将火把全灭了!”
云光一声令下,那客栈内的火把齐齐熄灭。随着大家的视线慢慢适应黑暗,客栈外的场景逐渐浮现在窗纸之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数不清的人影僵直阴森地站立着,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仿佛夏日夜雨前,贴在窗户上的雨蚁齐刷刷地贴着窗纸上。压抑阴森地恐怖感一时间笼罩住了客栈的众人。
与此同时,那方才才停歇片刻的敲击声又响起!
“咚咚咚”——
“咚咚咚”——
密密麻麻,客栈就像一口大鼓,而众人就在鼓中,那些敲击声让人头昏脑胀,心烦意乱。
更诡异的是,虽然敲击声不绝,但是那些紧贴在窗纸上的人影并未移动半分,就连手都是安静地垂落在腰边。
“是你们!是你们将它们引来的!”小男孩挣脱妇人的怀抱,大声哭喊道,“你们的鞋底踩到了蜡油,它们嗅到了气味,才跟过来的,肯定是这样,都怪你们,你们要害死我和娘亲了,呜呜!”小男孩哭着,眼泪从面具之下流出,滴滴答答。
就着月光,大家这才发现客栈的地板上果然泛着一点点的蜡油光,因为方才火把的缘故,此时蜡油都已经开始融化,客栈之中开始散发着浓浓的蜡油味。
云时月半蹲下来,搂住小男孩的肩膀,柔声道:“小弟弟,你方才说‘它们’,它们是谁呀?”
小男孩见云时月长得好看,人也温柔,抽噎了两下,说道:“它们就是它们,它们不是人,不过它们以前是人,现在变得很可怕,我没有见过,我娘亲见过,我爹爹也见过,但是我爹爹已经被它们抓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竹床上的妇人,那妇人面上都是后怕的表情,一副难开口的模样,犹豫良久道:“唉,诸位客官,想必是从码头那处来的,来的时候,应该能看见两条小道,一条杂草丛生,一条应该是通往此处的吧。我们这里,原来叫‘昔村’,家家户户都是靠制蜡为生,我们制的是白蜡,质量上乘,商户们采买回去,大多是要做家里照明的蜡烛的,只是后来……”她话才说了几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好半天不能遏制。
与此同时,忽然,大门的两侧的窗纸被猛地戳破,一双青筋暴起,血管虬结,长着尖利长指甲的鬼手竟戳了进来,猛地掐住了靠近窗纸的一名弟子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蓝色剑芒闪过,竟是那云光的长剑出鞘,直奔那双鬼手去,瞬间就将那鬼手斩落在地,浓黑的污血喷在窗纸之上。
那被斩落的狰狞鬼手抽搐片刻,逐渐不动,客栈外的邪祟似乎意识到里面的人不简单,那敲击声逐渐停了下来,那些鬼影也渐渐消失,客栈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死寂。
云时风和云时新站得最前,提着长剑仍保持着警惕的姿势。
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朝那处被鬼手戳破的走去,二人的视线顺着那处小洞,借着屋外昏黄灯笼光向外投去,只见客栈外好像静悄悄的,隐约可见蜡油融化被月色照耀的反光。
云时风放松了警惕,壮着胆子视线顺着小洞往下打量,正对上一张阴恻恻的鬼脸,那鬼脸仿佛被白蜡糊抹出来的的一般,只露出五官。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两只眼睛竟然没有黑瞳,惨白发胀的白眼珠仿佛就等着云时风的目光投下来,与他撞上。
因为那双瞳是白色的,那鬼脸仰着头,正躲在窗纸洞下方一指处,只露出一双凸起的全白瞳仁,死死地盯着云时风!
这一下几乎要把云时风吓疯了,他歇斯底里大吼着,双腿却跟灌了铅一般,要不是一旁的云时新扶着,他估计就要被吓倒在地。
云时新正欲向外看去,却被云时风一把拽住衣袖:“师兄,别看,是一张鬼脸!”
听到二人的谈话,窗纸外的那张鬼脸竟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不过很快那笑声就被云光斩过来的剑光打断了,窗外啪嗒一声,是那鬼脸落了地。
云光双目微眯,俨然他已经受够客栈外的小把戏了,他吩咐客栈内的年轻弟子看好伤员,互相看顾,交代完毕之后,和众长老一跃而起,竟然破屋顶飞了出去。
几个纵跃,几位长老分别落在了客栈的不同屋脊处,开始布阵。
云时风后怕地缩在云时月的身旁,带着哭腔道:“师姐,我们不会死在这吧?”
云时月正想安慰师弟,不经意地瞥向地面的目光猛地一收缩,狂指着云时新脚下的地板:“哥哥,脚下!”
只见那泛着蜡油光的地板上,那处方才被斩断的狰狞鬼手竟然直直地朝着云时新的双脚贴地飞来!
云时月话刚出口,云时新已经默契地飞跃了起来,避开了那双鬼手,长剑出鞘,朝着那双鬼手刺去!
岂料,那鬼手感知到危险,竟然顺着地板的缝隙一下钻了进去,无影无踪。且不说那鬼手之大,地缝之小,光是这钻进去的一瞬间,就已经足够让人瞠目结舌。
“大家小心脚下!”云时新叮嘱众人道,同时他手一挥,用法术将客栈内的所有火把点着,客厅一下子亮堂起来。
云时新担心等下那鬼手又从地下冒出来,招手示意众人小心脚下。
忽然,那妇人大叫一声,带着无限的悲伤:“我的孩子!”
只见她怀中抱着的小男孩,不知何时,融化的蜡油已经从他的面具之下,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他的头也歪在一边,任凭妇人怎么摇晃,他都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