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国丧
裴尚南调整了裴小九的睡姿，对林湾湾作出请坐的手势，裴尚琅只好愤愤地起身让位。
刚开局，裴尚南每下一子，林湾湾都能快速回应，几回都如此，裴尚南有些意外。
“林表妹似乎挺熟悉我的路数风格。”
林湾湾捂嘴轻笑。“不过是因为和九表妹对奕多了……”暗示：我和小九很好。
“她是我教的。”裴尚南秒懂，又是借小姑娘来了解我～
苏裳南道：“你的棋艺还不是我教的？！我教小九的时间可比你多～”可惜没人听见。
裴尚琅看着这两人你迎我合，脸更臭臭臭了！
“呀…大家都在这下棋呢……怎么没叫上我呢？”
对，薛宝贤刚刚听丫鬟说裴尚南在亭子里下棋，林湾湾则在一旁红袖添香，便赶紧过来搅局，还没靠近就打上招呼了。
裴尚琅可是很欢迎她来搅局的，林湾湾就是不喜欢，也不得不起来见礼。裴尚南只关注怀抱里的小人在涌动，看来是被吵醒到……
薛宝贤走进亭子施礼。“南表哥…三表哥…林表妹…”此时，方看见裴尚南在给怀里的裴小九理额间碎发，眉头微皱又稍纵即逝……
裴小九还迷迷糊糊的，苏裳南这鬼蹲在她面前笑着，手指在她嘴边晃过。
“可是做了什么好梦，又流口水了。”
裴小九瞬间惊醒，转头就扒着裴尚南胸前衣服看…有那么一小片被口水弄湿了……
“南哥哥…呵…也没有很多，等下披上披风就没人看见了……”手上接过小桃递来的手帕就给裴尚南擦衣服。
裴尚琅又习惯性地开始嫌弃，茵妹诚不骗他，好丢脸的！
“看来小九是睡得香了”然后看了裴尚琅一眼，又丢下一句挑衅。“你的妹妹已经大了，你没机会懂带妹妹的好了。”
林湾湾捂嘴轻笑，薛宝贤则似松了口气。
裴尚琅则思考，自己从前还真没抱过裴向茵几回，想着裴尚南陈苍游裴尚安从前也常哄这裴小九，难倒是发现了这“带妹妹”的乐趣，而自己却不知道？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裴向珂获得位份——怡嫔。
侯府上下又一片喜庆。
可这年的冬天格外的反常，昼夜温差比往年都大，还时冷时热的。老侯爷有每日清晨提前笼子出去遛鸟的习惯，老夫人拦都拦不住，最终病倒在床。
家里仆人虽多，但老夫人还是时常亲自照料。好不容易熬过了新年，春天百病发作，老侯爷终是与世长辞。老夫人郁郁寡欢，不愿饮食，三个儿子跪于床前才勉强张口。可吃多少就吐多少，在老侯爷头七那天，也跟着去了。
侯府上下，除了鱼池里那些锦鲤，一切都变得沉寂，连人说话都不如从前一半响亮。
可祸不单行，宫中皇太后也没熬过去，薨了。国丧为大，所有皇亲国戚及五品以上官员三年内不得婚娶，两年内不得作乐宴会。民间为一年内不得婚娶，三个月内作乐宴会。科考暂停两年！
裴尚轩的婚事被拖到三年后，裴尚南裴尚琅裴尚瑜三人，在老夫人的三七过后，将被送去了五百里外的秦山书院求学，待到两年后的科考前再回来。
苏裳南坐在裴小九床边准备背书，裴小九躺在被窝里，问苏裳南：“阿南，你要跟着去秦山书院吗？”
她知道他是跟着裴尚南到侯府的，他只说是亲戚，但具体是什么关系，他不说，她便不多问。现在裴尚南去秦山书院是为了前程，苏裳南要跟去吗？
其实他就只是一只鬼……她试验过好几回了，只有她的血能让鬼产生影响，别人的血似乎都不行……他跟不跟去，裴尚南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应该…会吧…”
裴小九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塞，赶紧转身背对苏裳南，眼眶里怱怱流下了几滴泪，沾湿了枕头。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拳，她咬紧牙关让自己平复下来，才慢慢回了一声。
“哦……”
苏裳南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却又什么都没说，悠悠开始背书，声音也比以往柔和。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
睡不着，裴小九睡不着，越是听苏裳南的声音，眼泪流得越是多，牙咬得越紧，就是不能让他发现……
苏裳南一边背诵一边看着那拱起的被子，轻轻颤抖，再微卷起来，抖动越发明显，自己也觉得心难受起来。噢，不对，自己是只鬼，心什么的，是不存在……只是，难受罢了……
好久，好久，那团被子平静下来，裴小九大概是哭累了，睡着了。
苏裳南来到裴小九面前，等了许久，确认裴小九是真睡着了。他伸手用力去拉那被子，良久，裴小九的头终于露了出来。
“傻姑娘，捂得那么紧，就不怕憋坏了要下来陪我么？”
见裴小九的小碎发湿湿地贴在脸上，那都是哭过的证明。好心酸，这是第一个为他流泪的姑娘…虽然…年纪小了点……
苏裳南尝尝去拔开小姑娘脸上的头发，手，直接穿过了小姑娘的脸，一次…两次……三次……
做鬼，挺好的，他随时可以随着小姑娘，也知道她真实的一面。但做鬼，也挺无奈的，连给她理理碎发都做不到……
侯府几位少爷姑娘这个月都不用去族学，于是次日起床，裴小九就去了孚初院，见到裴尚南就扑上去抱着腰大哭一场，哭得唏里哗啦的，像要把昨夜的哀愁也一并哭出来一般。
裴尚南抱裴小九横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心地用手帕给她拭擦脸上的泪，慢慢地柔声哄着。
“乖，不哭了，三年而已，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裴小九看了他一眼，一头埋到他胸前大哭起来，两只手抓皱了他身上的外衣。不多时就哭湿了大片衣襟。
苏裳南站在角落里看裴小九哭得厉害，都有些喘不过气了，抬步上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裴尚南正一手抚着裴小九的后脑，一手轻轻给她顺着背，还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顶，嘴里轻轻喃语哄着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