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伯父养着
不多时，便到了裴小九住的小院。
他仔细看了一下，院子里有一棵细叶榕，树下有一套石制桌椅，边上有几盆小花。另边是一栋两层的小楼，裴小九住二楼，旁边有个可值夜的小房间，一楼有一间客厅一间净室一间仆人房。客厅中间放着半旧不新的圆桌椅，墙边放着一些日常用具，显然是当柴房用了……屋里除了圆桌上摆的那小瓶野花，没有别的摆设，墙灰了掉了好些……
裴尚南有点心疼，偌大一个侯府，人口也不多，怎么还有这么拮据的姑娘？三房的人就这样对她不闻不问了？“小九，你住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委屈？”
“不漏水又不漏风，该有的都有了，冬暖夏凉，还有人照顾，哪来的委屈？”房间那么大，还有独立小院，地处侯府角落，人少隐密性强，比起上一世在大城市里住合租房，还有不用干活就有人伺候，真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裴尚南没想到竟是得到这样的答案，越发心疼这小姑娘。“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哥哥好不好？”
“嗯……虽然我想说好，可是……你也还靠大伯父养着，我问你要东西就是变相拿大伯父的银子……”
“那我就考取功名，不靠用别人！那你就会问我要东西了？”
“这个可以有～”
“好，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嗯……”裴小九笑着回应。有靠山送上门，她不要不就是傻么？
这晚，裴小九在屋里练字，苏裳南在边上指导……
“这一撇…应该横一点，写出来的字看起来才会觉得妥当…现在太斜了些，显得太消瘦怯懦……”
裴小九又重新写了一个。
“好一些……撇的时候别太猛…慢点…手稳点……”
裴小九再写…
“嗯，差不多吧……再多写几遍…”
裴小九认认真真把同一个字写了十来遍，然后放下笔。
“阿南～”
“我在”
“我这院子很差吗？”
“……还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好吧”
苏裳南想到，她大概是因为裴尚南说的话，心里有点不舒服。
有些事嘛，别人不说，自己没觉不有什么委屈的。但一旦有人提起，便会觉得原来自己一直那么委屈，坚强都是假象。
“起个院名吧……因为没有院名，才觉得落泊”其实不尽其然，不过是苏裳南想转移裴小九的注意力。
裴小九觉得有道理，因为小院没名字，让人感觉这小院就是荒废的，是得起一个名字。
“那你帮我想想吧…”
“我不擅长起名……”
“……可这是你提意……”
“这是你的小院……”
“好吧……”裴小九在纸上写字，又问“除了叫院，馆，还能用什么？”
“室…阁…舍…阁…居…轩…等等……”
裴小九边听边写，又问“你肯定见过很多这些名字，你说，我挑就好……”
“这…是不是太随便了？”
“我要是随便就直接起名’随便院’了。”
苏裳南说得很慢，好让她能来得及记下来。
“懿祥、扶风、琉璃、如意、玲珑、麒麟、椒房、英浪、九阳、彝斓宫、未央、净思、玉笙、毓秀、倾云、凝辉、倾云、如意、淳……”
“我挑好了！”裴小九放下笔，洋洋得意。“就叫 玉笙居 ”
苏裳南看着纸上写的“玉笙居”，不由得轻笑出声
写牌匾这种大事，肯定要找个字人好的，裴尚南是最合适的人选，别的么，熟悉的字太丑，字不丑的不熟悉。
“南哥哥～我给我的小院起名了，哥哥帮我写个牌匾好不好？”裴小九一见到裴尚南就拉着他的衣袖又蹦又跳，笑得见牙不见眼。
昨天刚说完，今天小姑娘开口问自己要东西，要的是自己的字，她这么开心，裴尚南怎么可能会拒绝呢！“那小九起了什么名呢？”
看见裴小九提笔写下“玉笙居”，裴尚南心下一惊，玉笙…就这么巧合吗？
裴小九看着对方的轻笑，与昨夜苏裳南的轻笑可真像，果然是真亲戚。可是，他们是在笑什么呢？
“南哥哥…这名字有什么不妥的吗？”裴小九试探着问。
裴尚南摇摇头。“没有的事，这名字挺好的。只是碰巧也听过这名字…”
哪有什么奇怪嘛，本来就你家亲戚告诉我的，你见过不是挺正常的嘛？
“走走走，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去我那写。”裴小九兴奋地拉着裴尚南就往外走，裴尚南一脸笑意地任由她拉着。
可走了两步，小姑娘就回头向裴尚南伸手臂。“要抱，腿短，走得慢，我想快点回去！”
裴尚南乐呵着呢，这是小姑娘第一次要他抱呢。捞起小姑娘抱着就大步往小院走。
玉笙居
裴小九站在院门外看着这牌匾挂上去，觉得苏裳南说得很对，有了名字，她的小院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双手插腰，觉得此刻自己老神气了。“不错不错…玉笙居…名字好，字也好，感觉哪哪都好，和我的小院真配～绝～”
几个仆人和三只鬼听她这么自卖自夸，都捂嘴偷笑。只有裴尚南苏裳南看着牌匾无语，像是透过牌匾看到了什么。
是夜，裴小九躺在床上抱着个厚软枕，见齐妈妈熄灯退了出去，就小小声喊“阿南～”
“我在…”
裴小九往边上挪了一些，拍拍空身边的位置，示意她想聊天。
苏裳南便坐到了床边。“想说什么？”
“想问你今天看着牌匾想什么呢？”裴小九把枕头往边上拉了拉，好让自己能更舒服地看见苏裳南。虽然比不得有灯的时候看得清，但她的夜视能力比一般人都好，没灯的情况下看个大概还是可以的。
“也没什么…见到熟悉的名字，想起从前一些事，这很正常。”
“嗯…那这个名字以前是什么地方用？书斋？酒楼？还是什么？”
苏裳南被她逗笑了。“……是我住的地方…”
“哇…我好会挑哦，一下子就挑中了……你看，你现在也差不多等于天天住这里了，证明你和’玉笙’这两字挺有缘的嘛……”说着，裴小九伸手去拍拍苏裳南的手
苏裳南笑她“明知道我是鬼，你根本碰不到，还拍什么？”
裴小九煞有其事地对他说。
“碰不碰得到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我想做这个动作，而这个动作又能表达我的心意。不要总去纠结人和鬼的问题，人死了以后变成鬼，鬼投胎以后变成人，左右不过是一个肉身的区别。做朋友都是看灵魂合不合得来吗？难不成是看双方肉身合不合？”
作为一个灵魂穿越者，她对人和鬼的事真的太有感悟了。见苏裳南没有说话，裴小九又拍拍他的手，依旧是穿了过去。
“今晚就不背书了，你想想吧……”
说完又拉了拉枕头和被子，让自己的头与苏裳南靠得更近，以示友好、陪伴……此刻的她，整个身子可是算是横着睡在床上了。
苏裳南看着裴小九的睡脸，不断地想着她方才说的话……
良才，苏裳南用手延着裴小九的头部的轮廓滑动，就如方才裴小九说的，重要的是：我想做这个动作，而这个动作又能表达我的心意。
他喃喃自语。“看来是我迷障了……这般能破惘的话，当真是小姑娘能懂的？可偏偏你就说了……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