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嫁纸人】沉棺
“纸人是活的？”不知过了多久，果果才带着哭腔开口。
可不敢乱说！
张年忍了又忍，还是白了果果一眼：“刚刚老头说的，你是一点也没记住？”
不能把纸人当成活人。
经此一事，众人都对这里无处不在的纸人讳莫如深，路过都要绕道。
天色渐晚，院子里电灯又开始半死不活的乱闪。
白灯笼又挂起来。
这一次写上了“囍”。
更诡异了。
叠了一天的元宝和纸花整齐堆在院子里，等门外飘进纸钱时，九个人影再次出现。
一个奇高无比的鬼影和八个细瘦的小鬼，谢冉实在无法把这九个东西称作人。
然而谢冉放心的还是太早了。
老头在人群里不偏不倚点中了躲在最后的他。
“你，把新娘背出来。”
谢冉：……啊？我？
不是说他的基核就是增加五十点幸运值吗？
果然，运气这东西，全靠运气。
打开的东厢房，里面漆黑一片，静待有人上前，被黑暗吞噬。
谢·待宰羔羊·冉踏入了这片黑暗。
不许人进入的东厢房里是密密麻麻的符纸，正中间一张床四不靠地放在中央被符纸环绕。
他看到坐在白色囍床上的“新娘”。
鲜红嫁衣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的脚边有一个满是灰烬的炭盆，里面还残留几块未烧净的符纸。
谢冉更是注意到纸新娘的脚上正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纸人，嫁衣，绣花鞋。
buff叠齐了。
就怕等会纸人一扭脸，盖头掉下来，露出被点了眼睛的脸。
谢冉拿出队长何鸣给的示警符纸，见它没有燃烧才松了口气，捏在手里靠近新娘。
抱是不敢抱的，背也够呛。
遇事不决，原路返回。
顶着院子里是人不是人的目光，嘴硬：“一个人背不动。”
瞬间，剩下的人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低着脑袋，跟学生上课似的，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地里免得被点名。
天不遂人愿，老头不好说话：“让你背就背，别耽误新娘上花轿的吉时。”
谢冉：……
谢冉第二次进去，一靠近新娘，就听到细细的若有若无的哭声，略有些耳熟。
谢冉终于找到了「哭声」，可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正笼罩着他。
手里的符纸开始发烫，但还没有燃烧的程度。
谢冉也顾不上能不能把纸人当成人了。
他双手合十：“有怪莫怪，我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怨，找我就不地道了！”
符纸温度低了一点。
谢冉一看有门，继续念叨：“我是路人甲，和你无冤无仇，一切都是老头逼我的！”
其实谢冉胸口的眼睛也在发烫，鉴于眼睛的来源，谢冉认为这是鬼怪的共鸣。
纸新娘八成就是红衣女人那样的boss。
念念叨叨一会儿，谢冉再触碰纸新娘符纸终于不烫了。
还好，纸新娘能沟通，好忽悠。
好忽悠就有机会。
谢冉小心翼翼转身背新娘，准备着手里符纸一有动静就弹射起步逃命要紧。
把纸人背起来时谢冉整个人被压得差点起不来。
他的力量值不高，毕竟本身是个常年住院的高中生，可这个古怪的纸新娘就不是纸人应有的重量。
——根本像真人一般重。
背上新娘后，新娘在他胸前露出的半截手臂，哪里有纸糊的痕迹，洁白无瑕，手腕上一粒痣，甚至还有真人皮肤的弹性。
只是泛着青白色，毫无温度。
谢冉的后背仿佛贴上来一块冰。
新娘的脑袋垂在他肩上，隔着红盖头，谢冉听到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凉凉的细风吹过脖颈。
选择一：立刻把纸新娘丢下去，谁爱背谁背，死道友不死贫道，贫道不背。
选择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背就背！
选择三：钝角。
可惜谢冉大脑微瑕，并不能支持他做什么选择。
外面众人就看见谢冉第二次进去后磨磨蹭蹭半天没出来，最后噌地一下蹿出来，一个甩尾，把背上穿着嫁衣的新娘放进棺材里。
乍一看还有点帅。
但谢冉放下新娘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把新娘甩下来的，靠近棺材的时候仿佛死人的新娘忽然就攀住了他。
谢冉没惨叫一声非礼算他被吓的腿软说不出话。
新娘就位，合棺出嫁。
在漫天纸钱里，八个小鬼吃力的抬起棺材，这一次，每个小鬼都在发抖，仿佛抬的是什么千斤重物，地上被踩出深深地坑洞。
才走了大约一个棺材的距离，漆黑的棺材猛地一坠，砸在地上，任凭八个小鬼怎么努力都纹丝不动。
老头见状，皱纹堆叠下的眼睛猝然睁大，催促众人把“嫁妆”烧给新娘。
火光里所有人把纸扎的殡葬嫁妆扔进火中。
火舌舔舐着逐渐变黑的金银元宝和纸人。
其间又有几个纸人在火中剧烈挣扎，周意张年几人面不改色拿木棍把它们摁在火里。
随着“嫁妆”逐渐减少，棺材在八个小鬼努力下，又挪动了一点点。
最后一个七八岁男娃娃纸人，被果果拿起来扔进火苗中。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燃烧的纸娃娃突然哭喊大叫，蹦得极高，带着满身火焰精准抓住了扔它进火堆的果果。
“啊——”
果果痛苦之下一把甩掉纸娃娃。
但火已经烧上来，火焰如同附骨之蛆，沾到火焰的地方越烧越旺，很快半个小臂都烧了起来。
果果捂着手惨叫不已，这反而让另一只手也粘上了火焰。
谢冉等人不敢接触，跑去打了水浇上去却无济于事。
黑石的张年更是使用能力，试图扑灭火焰，但火焰微微一顿，却更进一步几乎吞噬她整条胳膊。
最后，张年手起刀落，砍掉了果果的胳膊，后者惨叫一声昏迷不醒。
“这样应该没事了……”黑石的人才松一口气，那个被众人一时忽略的纸娃娃居然爬到了果果身边。
被烧黑的娃娃咧开嘴，抱住了昏迷的果果。
熊熊火焰立刻高涨，朝着众人扑过来。
众人惊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果果彻底被火焰吞噬。
而随着有果果的死亡，久久不动的棺材，忽而被抬起，再次前进了一个棺材的距离后，重重落下。
众人噤声。
变故来的太快几乎没人反应过来。
所有“嫁妆”烧完，棺材却没有被抬出去。
高大黑色鬼影怒吼一声，抓住八个小鬼撕碎吞食干净。
八个小鬼发出婴儿般的嚎哭声。
“明天，再来。”说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再睁眼，鬼影不知所踪。
只有一口棺材留在院中。
老头脸色难看地用符纸封住棺材：“明晚，继续送嫁。”
老头背着手回去主屋。
谢冉等人留在院子里，张年捡起果果死亡后留在原地的一块混浊的石头。
死者留下的基核，被称作“遗骸”，继承玩家能力，但会有所限制。
“回去吧，送走新娘，我们明天要叠更多嫁妆。”周意疲惫道，眼里居然带上了几分绝望。
西厢房尸体已经被清理，但干涸的血留在墙上，散发着腥味。
林小雅问谢冉：「像周哥说的，叠嫁妆就能离开了吗？」
谢冉观察周意，后者脸色苍白，看来他也猜出死亡条件了，但不知为什么选择隐瞒。
“理论上可以，但很渺茫。”谢冉压低声音。
烧纸扎嫁妆烧一堆，棺材挪几厘米，烧一个玩家立刻挪动一个棺材的距离。
今天一共死了两个人，棺材移动了两次。
刚刚谢冉粗略估量距离，从棺材到大门，换算一下刚好需要再死八个人，所有人一个不留，新娘就能嫁出去了。
谢冉摸摸下巴，想起长生仙副本。
一个看似可行，但实际了无希望的出路，有点眼熟。
所谓游戏，却给玩家设置死路当做出口。
那么所谓嫁纸新娘，真的是出路吗？
何况——
是老头想嫁纸人，他怎么觉得新娘子根本不想出嫁呢？
谢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