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看不清
突然的声响吓得孙一黎赶紧看向后视镜。
只见坐在后排的周宴珩面色冷凝地靠在椅背，周身绕着让人噤若寒蝉的压迫和阴沉。
孙一黎抬手擦了擦因为心慌忐忑渗在额前的密汗。
明明周总白天掐着程慕第五位报告的时间点结束会议来华京时，心情还尚可地吩咐他去公寓拿她的行李一起回家。
没曾想应酬草草结束来到这里，却看周总眼眸森然面含怒气，车内的温度似是因为他的低气压而骤降。
孙一黎不禁打了个冷颤，从没有如现在般那么渴望吹一吹车外的北风。
他望向窗外打算转移注意力仔细琢磨，一眼就看到笑意荡漾的程慕和一个儒雅帅气的男人在街边相谈甚欢。
他一下就明白了让老板怒意渐升的油是从哪来的。
“走。”周宴珩突然开了口。
只简单一个字也掩不住嗓音里压抑着的怒气，孙一黎立即对着司机说：“好，好的，开车。”
“我说的是下车。”
孙一黎赶忙按住司机的手，回头看他：“啊？”
“你不是说要过去看看？”周宴珩挑着眉，眸色深沉地问道。
他说过？
孙一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那条街道人潮拥挤，又没有提前布有安保，更何况，以前周总从来不会来这种地方。
周宴珩眼里已然没有多少耐心：“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夜市。”
他又说过？
这回孙一黎机械地弯起嘴角：“是，是我说的，我最喜欢夜市了。”
他悄悄叹了口气，下车帮周宴珩打开车门，看来他的老板却是不明白，也看不清，以后自己这些苦怕是有得受了，不由地在冷风中双手环起臂肘摩挲，心疼起了自己。
周宴珩目光紧紧盯着程慕，在前走得很快，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即使有孙一黎在旁隔出空间，但熙攘的人流还是不时挤推到二人。
看着她弯起的眼眸，他不明白混杂的环境和孩子才爱的玩乐有什么值得她笑得这么开心。
难道是因为她身旁陪的是徐书翊，所以才能让她这般无虑？
想到这，他的眼底沉黯了下来，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烦躁。
老板将兔子玩偶送到程慕面前。
她仰着头看向这个和她半个身子般高的长耳兔，眼底喜悦满溢。
伸手抱住把头埋在兔子颈窝，感受它带来的温暖和柔软，感受心里鲜少泛起的那丝如愿以偿，欢喜得似是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耳朵耷拉在兔子两侧的玩偶，手臂长长垂着搭在她的背上，好像也在回应着她的快乐。
徐书翊眼里泛起一片柔意，轻声问：“喜欢吗？”
程慕抬眸笑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心情怡悦的她玩心大起，拉着徐书翊又要尝试在动漫里才见过的纸捞金鱼。
“好好好，念书时你忙着兼职，虽然一有空就来这，但是次数也不多，今天就敞开了玩。”
“那可真是谢谢徐老板了。”她笑着打趣，一时也陷入了思绪：“其实当时我也没有那么辛苦啦，高中起就一直有位好心人资助我的学业，我算是很幸运的了。”
这是以前他没有了解到的，转头问她：“资助人是慈善机构里的吗？”
“对，所以我们都没见过面，不过上了大学我申请到了助学贷，就写信给对方说不需要资助了，所以啊，你就赶紧改一下我在你记忆里那苦情可怜的形象吧。”
徐书翊笑着无奈摇头，他做不到，只有他知道，这些话只会让他更心动。
两人蹲在鱼缸边，纷纷屏息用薄纸做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捞水里颜色艳丽的小金鱼。
经过几次失败后，两人终于在薄纸即将破裂前捞到了两条金灿灿的小鱼。
程慕高兴得举起左手，徐书翊意会后抬起手轻轻地对了上去。
忽地隔壁不远的打气球摊位一声砰响。
“不是，帅哥你眼睛往哪看呢！气球明明在这，你打我的水杯是几个意思！”打气球摊位老板扯着嗓子喊。
周宴珩的眼里哪有气球，目光只紧跟着他们。
看到他们又击了一掌，他不自觉又扳动了手里的玩具枪，砰的一声打歪了旁边摊位的招牌。
旁边的老板就不乐意了，对着打气球的老板嚷嚷：“喂，你是不是嫉妒我生意好，故意找人报复我的！”
打气球的老板躲在气球墙后面探出脑袋梗着脖子不服气道：“嫉妒？你当我摊前排队的人是空气啊？”
孙一黎面色尴尬地在一旁劝他：“周总，要不我们换个游戏玩吧。”
这玩具枪在一个心不在焉的人手里，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怎么，没中？”说话间周宴珩还是没有收回视线，接着又按下扳机。
这回好在打气球老板躲得快，只硬生生擦着他的发丝而过。
“我说你要这么玩是吧？剑走偏锋的我们这家小店可容不下你！”老板指着他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我钱可以退给你，我这被你砸了的场子你可没跑了！”
“还有我的招牌！”
孙一黎挡在情绪激动的两个老板面前赔起不是：“两位老板冷静，冷静啊，刚才打坏的东西我们都会赔的，不用担心。”
“有钱了不起啊，给我先把你手上的玩具枪放下！”老板听着话更是不高兴，作势要抢周宴珩手里的玩具枪。
周宴珩没有理会往旁边一站，心思很快又飘向另一边。
老板被他的态度激怒，红着脸撸起袖子就要冲向他。
孙一黎赶紧抱住他：“老板，有话好好说！”
最初本意不过是想转移周宴珩的注意力，孙一黎此刻却对刚才把玩具枪塞在他手里的行为肠子都悔青了。
捞金鱼需要极致的专注力，但是程慕已经被旁边不远摊位里玩具枪击中异物的声响吓了好几跳。
现在又让嘈杂的争执声扰得纸还没入水就被她用力扇破了。
她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抬起头往喧噪方向看。
却看到了一个很像周宴珩的人拿着玩具枪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