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分岔口
梧桐大道因为学校公益拍卖集市活动封了一段路，汽车只能停在围挡的另一头。
三个人默默地在夜里并排而行。
只不过程慕在另一条支路，碰巧走在了和他们一样的方向上。
凌晨无人的校园，只空荡地萦绕着他们的脚步声。
虽然不情愿，但是寂静还是让她的注意力不自觉分了大半给大道上互相搀扶的二人。
刚走不远，周宴珩挣脱梁羽澜的手：“不用。”
“今晚怎么喝得这么多，以前也没见你把控不准喝醉过。”梁羽澜像哄孩子般柔着声音安抚他：“你这几天心情好像都不太好的样子，宴珩，舞蹈机构慢慢来都可以，别为了我这么拼，我会担心的。”
他推开她想再次覆上的手，垂着眸：“我自己走。”
梁羽澜以为他喝醉了酒在闹小脾气，笑着摇头，倒也由着他。
程慕怔在原地，双脚就像被灌了铅般不听使唤。
她觉得自己就像埋伏在阴暗角落窥伺别人幸福的小丑。
看着两个人同这世间每一对和睦恩爱的小夫妻一样，会有日常的相互照顾，也有怡情的小打小闹。
他们的关系远比她和周宴珩正常，且幸福。
这一周明明她的本意是为了远离他，却没想到近距离让她看到了他对梁羽澜特殊的照顾和拥爱。
或许这样也好，让现实一遍又一遍打碎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便可以慢慢沉没在这片冰水里冷却心意。
清醒总要经历绞心的痛，没关系，她会适应的。
等到期满离婚时，她就不会再疼了。
好在前面就是道路分岔口，她使劲抬起脚，头也不回地往他们的反方向走去。
孙一黎提前去岔路口取车，已早早候在车旁，看到周宴珩走路有些不稳，他立马上前去扶。
周宴珩抬手搭在他的肩头自顾地开门钻入。
梁羽澜进到车内还没坐稳就开口说道：“孙特助，直接送我们回别墅。”
“先送她回家。”他直盯车窗外，声音冷淡。
梁羽澜勾起的嘴角一时僵住。
程慕不在家已经快一周了，但她都没有机会和周宴珩更进一步。
这让她不禁记起刚和他结婚时，她迫切想用孩子捆绑威胁他，也没有来得及和他深入更亲密的关系。
前阵子她听王妈说他在家时竟然会和程慕同睡一间房，那是她第一次觉得程慕或许会威胁到她和他的感情。
她握紧拳头，压根不知道他们都进展到了哪一步，想到这内心的焦虑又蜂拥了上来。
“宴珩，我只是想像以前那样在你的身边照顾你、陪着你，好吗？”
说话间，她往他的身上靠去，手搭在他的膝盖处，逐渐往他大腿根的方向轻轻摩挲，她在赌，赌他对她还是有丝许渴望的。
周宴珩头也不回，声音凌厉：“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他的话里有明显的怒意，惊得她手一颤悻悻地往回收。
但活动即将结束，很快程慕又会回到别墅，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梁羽澜又借着孩子绕弯子继续道：“宴珩，我也好久没有去看周舟了，既然程慕不在，那今晚我可以和他一起睡，顺便也好照应喝醉了的你。”
“这个点，周舟早就睡了，想要看孩子，怎么不等他清醒的时候去？”提到程慕他心头更莫名烦闷，让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躁意。
他的话让梁羽澜生生将喉间更露骨的邀请咽了回去，但她转念思忖，是不是他在暗示给她平日里白天随意进出的机会？
她知道他的边界感一直很强，这样的机会也许已经代表他们的关系有所紧密缓和。
她便以退为进，笑着乖顺地应他：“好，我以后白天常去看你们。”
掉头后的黑色轿车没入夜色，呼啸而过仍独自踱步的程慕。
她漫无目的又走了很长一段路，但不知道是凉风萧瑟，还是怅然心寒，一时间她冻得发抖起来。
为了取暖，她一路向专家公寓小跑。
回到房间她便立马洗了一个热水澡，为避免后天的课题报告身体生出什么毛病，她坐在书桌前翻找着感冒冲剂。
突然瞥见已经合上屏幕了的手提电脑。
但她明明记得，离开时怕回来脑里涌起别的灵感，就没有把电脑给关掉。
她拧紧眉头回忆，难道自己记错了？
突然，她狠狠打了四五个喷嚏。
猛地加快手上的动作，她灌下冲剂后，没有再多想地裹起被子沉沉睡去。
——
文学创新教研活动很快接近尾声。
最后一天的议程是两个学校的老师通过课题研究报告进一步深入学术交流。
公寓里没有了江筱雨的干扰，整个材料的准备都比较顺利，程慕面色淡然地检查电脑里的课件。
钟长风探头问她：“程慕，准备得怎么样啦？”
“如果不是你同意江筱雨住进公寓，还能更好。”程慕忍不住可惜起被江筱雨浪费的那些时间。
“听你这意思，咱们稳了？”他挑着眉小心地试探。
程慕见他神色紧张，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老师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了？”
“怎么能这么说，你什么水平，我还能不知道吗？”钟长风又故作镇定：“我这不是怕我们华京这边几个年轻老师输得太难看嘛。”
“我会手下留情的。”她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钟长风扬起嘴角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去做最终评委老师的准备工作了。
两个学校对这次活动的重视贯穿全程，为了显得正式，场地特意换到了学校里的汇报厅。
每一个课题演讲的老师都有机会站上面前这宽阔的舞台。
这时梁羽澜和两校领导都一起从门外入了场。
程慕松了口气，今天周宴珩也没来。
主持人宣布报告议程正式开始。
第一位报告的，是沈曼文。
只见她昂着头，一脸高傲地上了台。
程慕报告顺序抽到的是第五位，时间还长，她便低头捣鼓起电脑里别的资料。
期间沈曼文的声音时不时传进她的耳朵，她越听越不对劲。
猛地抬起头，她惊愕得瞳孔都不自觉放大。
沈曼文背后大屏的课件内容，和她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