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作者有言在先：第二卷的故事接续自原书顾倩芸被小姬拍下之后的故事，细节请参考第一卷第七十四章。
还有本卷一地鸡毛，满屏狗血，看不下去，及时止损。
顾倩芸猛然睁眼，从床上弹坐起来。
四周笼罩在黑暗中，外面惨白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了空旷而杂乱的卧室。顾倩芸揉了揉太阳穴，她好像刚做了一场既长又奇异的梦。
梦中有她自己、殷素，甚至包括已经逝去的小师妹……
那个梦很鲜明，她梦见殷素正给她治疗伤口，而小师妹则亲手将她推下了悬崖……顾倩芸猛地惊醒。
师妹!她被师妹推入了那个无底的深渊，她摔下来竞然还能活着。
顾倩芸微微一动，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痛，仿佛被利刃割裂一般。
她受了伤？
顾倩芸解开外衣检查，发现背部确实有几处伤口，还在缓缓渗出血珠。这些伤是之前从魔界的水牢中坠落时留下的，难道……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并非梦境，都是真实的？
顾倩芸立刻站起，急匆匆地向水牢赶去，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合逻辑的念头，如同猛兽般撕扯着她的理智，逐渐揭开那被隐藏的真相。
水牢内的温度冰冷至极，四周坚硬的石墙压迫着空间，悬挂的火把发出幽幽的光芒，照亮了她的前行之路。随着顾倩芸接近水牢，她的步伐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也许……只是做梦，她这样跟自己说，可是背后疼痛的划伤在提醒她，那不可能是做梦。
顾倩芸停在水牢的门前，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愤怒。她告诉自己这一切可能只是个梦，但是背后那道疼痛的伤口却清晰地提醒她，这绝非梦。
她深呼吸后，踏入了水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眼前的景象让人心生寒意，殷素倒在地上，身体扭曲到了极致，手臂因长时间被铁链悬挂而脱臼。
顾倩芸慢慢靠近，看到殷素已经痛得失去了意识，蜷缩在墙角，连她的脚步声都没听见。而顾倩芸越走近，心中的怒火也愈发旺盛。
她恨殷素——恨她残忍地杀害了小师妹，恨她对自己的种种恶行，更恨她那不可一世的态度。
她高高在上对吗，那她偏要将她拉下泥潭，让她的自尊被一点点碾碎，直至彻底湮灭。
可是刚刚经历的那些……那些事件意外打断了顾倩芸心中的怒火与仇恨。
她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多此一举的去救她。明明她是那个最恨不得她死掉的人。
但她……顾倩芸低下头，闭起眼睛，不对，她不希望她死，她更想看到的是殷素一生都在她的掌控中受苦，永远留在这个痛苦之地，看她的痛苦挣扎，生不如死……
“我的……那是我的……”
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声音突然刺破了寂静，打断了顾倩芸的沉思，殷素的身体猛地一震，就像刚被投入油锅中的鱼儿，开始剧烈地颤抖和痉挛。
顾倩芸想起来了，她还嫌将殷素折磨得不够，顺手“喂”了她一点东西，让她每晚都痛苦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绞碎了。
“先生，救救我娘……”殷素的声音逐渐减弱，最后变成了无力的重复，“救救她……”
顾倩芸俯下身，目光落在殷素的脸上，那里满是泪水与血水交织的痕迹，将她的面庞涂抹得面目全非。
真脏。
顾倩芸的手突然伸出，动作粗鲁地抹去了殷素脸上的泪痕。
殷素从惊恐中惊醒，再次看到顾倩芸时，她眼中的恐惧瞬间复苏。
而顾倩芸迅速站起，将双手置于背后，冷冽的目光紧盯着她殷素以为接下来又是折磨的开始，只能无力地望着坚硬冰冷的石墙，等着将至的冲击。
然而这一次，顾倩芸并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殷素已被顾倩芸单独关了整整五天，虽然师妹出身魔族，但殷素也并非无辜，每当顾倩芸捕捉到她眼中残留的冷漠和轻蔑时，内心的怒火便难以平息。
楚笙是第二次来了，他这次的话还跟上次一样，要她放人。
顾倩芸感到厌烦，冷声说道:“她都快死了，放什么放，难道你想领一具尸体回去？”
楚笙面色苍白，怒气冲冲地反驳道：“顾倩芸，即便殷素对你有所亏欠，即便她真犯了杀害沈霞姝的罪过，这五天来的折磨还不够吗？幻音阁之事无人亲见，沈霞姝属于魔族，你难道不了解魔族的本性？万一……”
顾倩芸站起身，打断他：“万一什么！难道是小师妹用剑威胁自己，迫使殷素动手的！”
楚笙:“我那个时候已经收不到她的任何传音了，发生了什么，死无对证。”
顾倩芸坚称:“那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楚笙无力再辩，手中的逸风滑落在地，他放弃了抵抗，哀求道：“让我去看看她……”
楚笙的模样令顾倩芸愈发焦躁，她转头说:“掌门倒是情深义重，可惜我不想让你见她。”
入夜。
顾倩芸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昨夜的那些画面。
她被师妹背叛了，那些年的感情原来都是虚假的，师妹对她的感情不过是场戏，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内丹，为了魔族所谓的计划。
想到自己和师妹一同成长，最终却发现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她便心如刀绞，今日和楚笙说话，她还装作一副要为沈霞姝复仇的模样，但她内心早已无力再去想什么复仇的事了。
顾倩芸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绝望，她被抛弃了，被放弃了，这人间温纯竟半分都不肯施舍与她。
顾身体冰凉，心灵更是寒冷，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是一片凋零的叶子，无处安放。
其实……她也好想有个人能抱一下她。
水牢依然寒冷刺骨，今夜顾倩芸带着疲惫的躯体再次踏入这阴冷之地。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回到这里。
是想要追问殷素是否真的杀害了小师妹？还是要问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总是对她如此？
顾倩芸心中充满了迷茫，她步履缓慢地走向水牢，又一次推开了沉重的石门。
殷素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昏迷状态，蜷缩在角落中，只占了小小的一个位置，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这寒冰般冰冷的水牢，那压抑的氛围似乎能穿透人的灵魂。
顾倩芸走近她，低头看去，只见她脸上布满了干涸的泪痕。
白日里被抽血时紧咬牙关，没有一滴泪水；到了晚上，却又糊了满脸的眼泪。
顾倩芸耳边再次响起殷素的低语，她的话语杂乱无章：“我……那是我的粥……”
粥？什么粥？
顾倩芸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以免惊扰到她。
然而，紧接着，殷素突然开始剧烈抽搐，她的手指几乎要陷入坚硬的石缝中，面色苍白如纸，痛苦得咬紧牙关。
“娘，我好疼……”
这声呼唤让顾倩芸猛地收回手，她对这个称呼的反应停顿了一瞬。
她是孤儿，自小便是孤苦伶仃，没有见过娘亲，连自己是如何一步步成长的都显得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就是如何将一块干硬的馒头分成几天的份量。
当她听闻清灵山上有师门可以拜师，心中便涌起一线希望：或许，她能够结束流浪的日子；或许，她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的家；更美好的设想是……还可以有个师尊，能保护她，这样在遭受欺凌时，她不必再抱头鼠窜，狼狈逃离。
于是，她将自己的破旧衣物一次又一次地修补完善，缝补的痕迹层层叠叠，背上那一点点可怜的行囊，踏上了前往清灵山的路，只希望看见师尊时，自己不会被嫌弃……
顾倩芸再次捕捉到殷素痛苦的低吟，她的思绪被猛地拽回现实，目睹着对方脸上不寻常的红润。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触摸殷素的额头，那热度让她的指尖都开始颤抖。
顾倩芸立刻用力摇晃殷素，希望能唤醒她，但即便这样，殷素仍旧昏迷不醒。显然，她已经失去意识很长时间了，脸颊潮红，汗水如雨，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异常炽热，似乎已经发烧整整一天。
突然，水牢的大门被人猛烈撞击后打开，一个身影迅速离去，只留下一地散落的铁链和墙角早已干涸的血迹。
殷素感到四周异常柔软，身上覆盖的被子厚重而温暖。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包扎好，身上的衣物也换成了新的。
有人把她带出去了？
她轻轻一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各处都传来剧痛，连轻微的颈部转动也让她疼痛得全身颤抖。
殷素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依靠着桌子缓缓移动
心中猜想可能是楚笙救了她，殷素嘶哑地低声呼唤：“师兄？”但四周无人回应。
身体的痛苦并未阻止她的寻找，殷素继续边移动边叫着：“师兄，你在哪里？”
……
“你醒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殷素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握起。
顾倩芸缓缓从门外步入，她低垂着眼帘，看到殷素能够下床行走时，内心竟感到一丝莫名的释然。
殷素本能地退后几步，重重坐回床上，她的眼中只有对顾倩芸深深的恨意和一时的迷茫。
顾倩芸淡淡地说道：“这里并非清灵山，楚笙已经不在了。他昨天来过，但被我赶走了。”
殷素看她一眼，默不作声，最后甚至闭起了眼睛。
顾倩芸已经习以为常地面对殷素的冰冷态度，她迈步接近，缓缓开口：“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那日在幻音阁门口。”顾倩芸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小师妹到底是怎么死的？”
殷素的手紧握着床帐，她抬头对视，声音平淡无波:“你不是都亲眼看到了吗。”
“不，我要你说。”顾倩芸这几天终于下定决心再次追问这件事，“你把我到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殷素似乎对她突然重提此事感到诧异，沉默了一会才说：“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说，我会一直把你认作凶手。”顾倩芸目光如冰，语气决绝。
殷素没回答她，反而反问道:“你把我带出来又要做什么。”